张贞娘赶紧伸手拦下了她:“姨母,何至于跟孩子生气。”她心中叹了口气,又是个读书读得大义凛然的君子,只是这君子可没什么勇气,自家亲戚都被高衙内逼得家破人亡了,他也不敢站出来说些什么,只敢在背地里显一显这似乎存在的正义感。
叶氏眼圈都红了:“你往日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么?那高衙内横行霸道,连你那表姐夫都被害得成了配军,若是你这表姐不点头,你那姨丈还能活么?你不思为你表姐出头,娘只当你年纪小不懂道理,既然你这般懂事了,娘这就给你磨刀,你今日便去杀了那高衙内,也省的他害了你表姐!”
皇甫绍听闻此言赶紧跪在地上:“娘,是我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叶氏眼泪滴了下来:“往日里我做人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只怕行差踏错,教坏了你,想不到你倒是学了一副伪君子的模样来,遇见恶事不敢直言,我只当你是懦弱,如今你不辨是非,便是助纣为虐了,既如此还读什么圣贤书!”
张贞娘赶紧说着:“锦儿,快送姨母进去歇着,莫让姨母气坏了身子。”说着又转过身:“姨母,表弟年纪还小,难免被人蛊惑走了歪路,咱们好好教他便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随什么人蛊惑他,他也不该对自己家里人捅刀子......”锦儿赶紧扶着叶氏进了屋中,张贞娘看着她们进了屋才松了一口气,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皇甫绍。
“你莫要这般看我,我不过是不想惹母亲生气,可没有要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
“年纪不大,倒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来问你,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奋力抗争。”
“抗争不成呢?”
“那便以死明志。”
“人的名节比性命还要重要?”
“那是自然,性命不过百年事,名节可是要流传千古的。”
“那我再问你,这天下有多少读书人?”
“不止十万。”
“十万读书人都是读圣贤书的,怎么就让那高俅窃居高位?”
“那不过是官家一时被奸人蒙蔽,早晚会有醒悟的一日。”
“你们这十万读书人,眼看着高俅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残害忠良,怎么不拿了刀子去找高俅拼命?”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许你们权宜之计,就非得我以死明志?你们怕死,难道我便不怕死么?”
“这......”
“花蕊夫人当年曾经作诗,十四万人齐谢甲,竟无一个是男儿。想来也不过是这般境地,姨母说得没有错,你这圣贤书着实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说完话张贞娘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了屋中。
“姨母。”
“贞娘,你莫与他一般见识,我好好教训他就是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世道如此,怎能怨他。”说着她打开了包袱:“过些日子我要出一趟院门,这些银钱先给姨母,应该够表弟进学与你们生活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