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长乐昂着头轻扯郑太后的裙裾,眼里尽是委屈。
见这对姑侄说话跟唱戏似的,阴晴不定,蓁蓁不敢疏忽大意,遂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不小心忽略了潜伏在侧的危机。
李江端着一盖碗热茶,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是慈明殿的掌事内监,容貌俊伟,能说会道,深通人意。
素日里,不仅心思敏捷,办事得体,更难得的是对太后的脾气、喜好、习惯、精于揣摩。
特别是郑太后的心事,他都能所料不差,凡事都能想到前头,做到前头。
领悟到太后眼神中的深意,他冷不防地凑在蓁蓁耳边,扯起公鸭嗓,“王小姐,请用茶。”
话落,捧着盖碗的双手忽地一抖。
蓁蓁立即反应过来,抬起左足欲接那盖碗,怎料李江手中拂尘急挥而来,顿时一股劲风将她左腿完全罩住,生生压回了宝相纹地毡。
“啪嗒!”
盖碗坠地,瞬间裂成两半,洇湿地毡深深一团。
大骇之下,蓁蓁右手下意识地摸向玛瑙戒指,然心念甫转,便即收手。
心道:这个太监靠近之时,我竟毫无察觉,可见他内力十分深厚,武功绝对在我之上。也不知这老嫂子宫里藏着多少高手,今日明显是她们故意设圈套,我万不能鲁莽逞一时之快。
暗暗深吸一口气,她竭力稳下惶乱惊惧的心绪,正欲起身辩白,却被长乐抢先发难。
“王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后面前踢东西,发脾气,是不是想造反?”
蓁蓁额角一抽,这女人吃的是什么饲料,酸疯了吧,竟拿“造反”的大帽子压她!
不紧不慢地起身朝太后行礼,她从容地辩道:“妾身身手迟钝,未能经受住考验,还请太后恕罪。”
昨日“碎玉”之仇历历在目,长乐满腹嫉恨,岂容能“王氏”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
她当即骂得更凶,活灵活现的母夜叉一只。
“都是借口,分明是你故意侮慢太后,想要造反。甚金陵首富,甚琅琊王氏,毫无礼教,简直狗屁不如,一钱不值。”
蓁蓁水杏眼斜睨她,不怒反笑。反正她骂的是“王氏”,又不是自己。
当然,自己也不会任其像疯狗一样想吠就吠。
她淡淡一哂,“是,金陵琅琊王氏是毫无礼教,狗屁不如,一钱不值。倒是郡主胆敢辱骂已故端敬皇太后,以下犯上,如此礼教才是有如狗屁,值得一钱!”
长乐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方才骂得激动,竟忘了秦王的母亲,已故端敬皇太后亦是出身于金陵琅琊王氏。
“放肆,跪下!”郑太后盖碗往桌上重重一掷,厉喝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王氏,胆敢在哀家这儿逞口舌之快,如此不懂规矩,怎堪为秦王妃?自今日起,你便在哀家这儿学习规矩,哪日学会了,哪日再回去。”
这便是郑氏刚想出来的良计——
“挟王氏以令秦王”!
只要王氏在慈明宫一日,秦王便不敢不听调遣。
蓁蓁跪下,不服气地捏紧拳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嫂子铁了心要给赵君珩和长乐赐婚。想方设法把她骗进宫来,胡乱按个罪名软禁起来,便是要给长乐腾地儿。
嗬,赵君珩都关不住她,她就不信老嫂子能。
她非把慈明宫闹个鸡飞狗跳不可,好叫他们知道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