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地一阵静默后。
郑太后停止拨念珠的动作,声音清冷地道:“哀家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今日找你来便是要告知你一件事。”
“请太后赐教。”蓁蓁语气乖巧。
郑太后瞥眼长乐,道:“这是长乐郡主,哀家胞弟惠国公的女儿。自哀家垂帘听政,惠国公避嫌远迁扬州起,她便一直陪伴在哀家左右。”
蓁蓁看向长乐,硬扯出一抹假笑。
长乐却是鼻孔朝天,不屑地哼了一声。
蓁蓁脸色笑意不减,藏在衣袂下的粉拳捏得紧紧的。自己虽比长乐年纪小,但若仔细论起辈分来,亦算是她的长辈。
这女人忒缺乏教养。
然,郑太后对长乐的无礼却视若不见,续道:“长乐喜欢秦王,哀家亦有意为他们两人赐婚。你若让出嫡妃之位,哀家便保你下半生永享荣华富贵。”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斗不过就搬出后台么,当她“王清允”没有靠山呢?
蓁蓁在心里唾弃一声“可笑”,而后不卑不亢地道:“回禀太后,妾身这嫡妃之位乃王爷亲口许诺家母的,这‘出让’一事,妾身做不了主啊。”
王清允的母亲乃已故端敬皇太后的亲妹妹,而端敬皇太后则是郑太后的婆母。
基于这层关系,郑太后也得给王清允的母亲几分薄面,不好轻松拿捏她。
谁知,郑太后闻言,眸光倏地一冷。
小小丫头竟敢搬出端敬皇太后来压人!
她眼光斜斜扫去,“哦,这么说来,你是不愿让出嫡妃之位了?”
“这话妾身可没说。”蓁蓁神色沉静,嘴角笑痕轻浅,与举止得体,进退适宜的名门闺秀并无二样。
郑太后忽然眯起眼睛低笑起来,笑声森寒,藏着不为人知的惊慌。
今岁年初,碍于礼法祖制,她迫于无奈,还政于皇帝。
但皇帝亲政后,却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傀儡,暗地里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剪除她的党羽,妄想摆脱她的掌控。
便是眼下,前朝胶着不下的“大理寺卿文字狱”一案亦是锋芒直指慈明宫,欲除去她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御史中丞,蔡进。
秦王赵君珩嵚崎磊落,战功赫赫,在朝中威望极高。
她既是忌惮又想拉拢,思来想去,唯有将长乐赐给秦王为妃,才能与之缔结最稳固牢靠的互助关系。
反之,若让皇帝先与秦王联手,她不被他们害死,亦迟早会被熬死。
气氛隐隐凝滞,长乐生怕好事黄了,哪里还坐得住。
从一旁婢女手中端过盖碗,她跪到郑太后跟前,语气急切地:“姑母息怒。王爷回京已有几日,可他一没将王氏的名字登上玉牒,二没带她进宫来拜见您老人家与陛下,于情于理都不合宫里的规矩,怎算得上是成婚呢?”
“倘若王爷真有心的话,带王氏回京后,理应按照皇宫礼制再举行一次亲王婚仪,翌日进宫朝见太后与陛下,这才合乎规矩。”
“是以,‘嫡妃’二字尚难立足,又何谈‘出让’二字呢?”
与朝堂上的老狐狸斗智斗勇十几载,郑太后自不会信长乐一厢情愿的揣测。
这个王氏绝对是秦王的心头宝。
脑中念头一转,倏地计上心来。
她放下檀香木念珠,脸上忽又浮起笑容,貌似通情达理地:“秦王到底有没有许诺,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依哀家看索性等秦王下了早朝,请他来慈明宫里坐一坐,好好地问个清楚。”
说着,伸手接过长乐手中的盖碗,向侍候在旁的内监李江使了个眼色,“派人去文德殿请秦王,给王氏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