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怕这个心爱之物,被对方抢走一样。
“放心,我有一个了。”
赛博塔赫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里也有一枚徽章,与小女孩的一模一样。
“是我父亲的。”
看到对方也有这个徽章,小女孩的敌意似乎少了许多,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开口做了回答。
“你父亲?”
“是的,我父亲的,他叫约翰.斯托姆,请问,您认识他么?”
小女孩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期盼,而赛博塔赫,却是怎么也没想起这个名字来。
“很抱歉,似乎我并不认识你父亲,要知道709团很大,足有近三千人。”
赛博塔赫摊开双手,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而小女孩听到后,眼神有些失落,重新低下了头。
“如果他还在709团,那么应该快回来了,整个团都已经从前线撤回,或许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他不会回来了,因为我和母亲,早就收到了阵亡通知书。”
说完话,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犹豫了一下,最后交给了面前陌生的叔叔。
赛博塔赫将布袋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信封,他将其拿出来,然后拆开,发现果然是一张阵亡通知书。
而且时间还是一年前。
“很抱歉,我不知道,请您节哀。
对了,你的母亲呢。”
赛博塔赫将信重新收好,然后放入布袋,交还给女孩,毕竟从对方的样子就能看出,她很珍惜这些东西。
“去世了,在野菊花盛开的时候。”
女孩的话,说得很用力,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裙摆,最后的几个字,甚至带着哭腔。
一时间,赛博塔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父母双亡,女孩的现状可想而知。
这就是战争最残酷的一面,死亡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失去所有亲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在沉默和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食物被端上餐桌,女孩终于再一次抬起头。
她太饿了,这一点从她瘦弱的身子和惨白的肤色就能看出来。
但她依然在忍耐,盯着食物,却并没有伸手。
“吃吧,不用客气。”
赛博塔赫轻声说了一句,这仿佛就是命令,女孩在表达感谢后,慢慢地拿起刀叉。
一开始,她还尽可能地保持从容和优雅,但是随着牛排入口,味蕾仿佛久旱遇到甘霖,她进食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然而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种吃饭方式并不适合,很快,她就突然停住,用力地捶打胸口。
噎住了。
赛博塔赫递过去一杯清水,女孩接过一口饮尽,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知道么,我虽然不认识你父亲,但我们同属一支部队。
在前线,只要是霍亨索伦的士兵,只要我们将枪口同样瞄准敌人,那么我们就是兄弟,即便互不相识也是一样。
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赛博塔赫.哈尔.冯.格尔曼,你可以叫我赛博塔赫叔叔。”
露出一个微笑,赛博塔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女孩听了,当即点点头,然后继续吃着桌面上的食物。
并没有说话。
很显然,她依然保持着警惕,对于孤儿来说,这种警惕不会因为一餐饭或几句暖心的话而放下,这是通过无数凄惨的故事总结出来的教训,女孩谨记着这一点。
很快,这一餐饭就吃完了,饥饿让女孩甚至比赛博塔赫还要更早放下刀叉,这让年轻的中尉,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战争,对于成年人来说很沉重,对于孩子而言,就更加痛苦了。
结了账,赛博塔赫带着小女孩走出了餐厅,他本想送这个小女孩一程的,但是女孩拒绝了。
“你晚上回到哪里过夜,是家么?”
虽然被明确拒绝了,但出于一位成年男士的本能和体贴,赛博塔赫觉得自己依然负有安全护送的责任。
“我没有家,晚上会去圣玛露修道院,那里会接受我们这些孩子的过夜请求,但也仅仅是过夜。”
女孩的神色有些暗淡,她想家,想回到那个拥有温暖光芒的地方,但是现在她只能前往修道院,因为街道两旁的灯火,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走吧,正好顺路。”
就在女孩惆怅之时,赛博塔赫走了过来,他牵住了女孩的手,微笑着看向她。
“谢谢。”
或许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女孩没有挣脱,她只是低下头,发出哽咽。
有多久,没有这样被人牵手了,女孩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毫无疑问,那股温暖,她收到了。
顺着街道,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路灯下渐渐拉长,他们就这样牵手走着,默默穿过街角,最后消失在慕尼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