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一场，最后想说什么就说吧。”王青珩冷笑着，方才情绪的巅峰早已过去，现在只是冷漠地看着祝凌，就好像两人从未认识过一样。

“我......我爱你。”祝凌无视了相距不远的交战声，在哭腔中竭尽全力地表达了自己未曾表达的心意。

“什么？”王青珩愣住了，手中的焰火悬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祝凌，从见到王青珩的第一刻开始，就爱上.....就爱上你了。”祝凌的泪水无法止息，她在绝望的声调中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全然不在乎自己此时是砧板上的鱼肉，也完全将生死抛在了脑后。

“我真的.....我真的好爱你，我就是.....我就是太爱你了，才会说出那些混账话，我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才一直腆着脸，把你留在身边，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做剑盟杀人的鹰犬也好，做大家唾弃的人也好。我就是，我，我就是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我爱你啊，王青珩啊我爱你啊。”祝凌说到最后激动得颤抖起来，开始语无伦次，抽泣声更加让她的喉头攒动，声音变得细微而尖锐。

王青珩像是遭到当头棒喝，立即愣在原地。从向她伸出援手的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祝凌流泪，更别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如今这个泪流满面，不停地向自己诉说爱意的祝凌，在他的眼中瞬间和当年那个初识的小女孩的身影重叠了起来。仿佛二人并非是一起长大，而是久别重逢。

但没等他们两人更进一步处理心中激荡复杂的情绪，火把上掉落的火星子，瞬间点燃了松油和干柴。王青珩立刻丢弃火把，想办法踩灭这突然升腾而起的火焰，祝凌感觉自己的泪水怎么都流不完，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抗火焰的王青珩。但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外面的交战声发生了变化。剑盟的人开始拾起了私藏的各种好剑开始对敌，江湖盟的人也拿出了弩箭开始在狭窄的地洞里乱射。一时间死伤越来越多，战斗也越来越混乱。就在王青珩全神贯注想要扑灭这逐渐成长的烈焰之时，一只弓箭不偏不倚地射穿了他的喉咙。

“啊......”王青珩惊讶地看着自己满是烧伤和鲜血的双手，跪倒在地，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祝凌。祝凌也瞪大了眼睛，剧烈爆发的情绪让她同样也只能发出轻轻一声“啊...”

必须大声喊，就算落入敌手也没关系，一定要让他活下来。祝凌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救。

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从她的口中发出来。到达了极限的恐惧和绝望后，她再度失声了，她变回了那个十年前在河边哭泣，无法歌唱的小女孩。

“呃.......”喉咙被射穿的王青珩，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哑。他没有犹豫，继续用双手扑灭这火焰。但是熊熊烈火已经越来越大，滚烫的浓烟进入他将死的身体，让他的双手越来越沉重。

祝凌发了疯一样挣扎着，叫喊着。可是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产生。反倒是有更多乱飞的箭矢，击中了附近的墙壁。她越是努力，越是挣扎，越是堕入了那绝望的深渊，丝毫无法反抗。

祝凌会想起，曾经自己的愿望。越是强烈的愿望，越是容易强烈到吞噬自己。

王青珩浑身浴血，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祝凌的跟前，用已经被烧成黑炭色扭曲的手掌，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祝凌的膝盖。

祝凌，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放弃了发出声音，而是将最后的力气，都用来看向王青珩。

她很高兴，王青珩居然原谅她了。她知道，这份久违的安定，一定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少年，原谅自己了。

祝凌小时候的记忆，忽然地清晰了起来。

王青珩一边轻轻拍打着她，安慰她，让她放松的同时，还为她唱起了歌。歌词很明显是他胡乱诌的，曲调也是那老掉牙的童谣，可不知怎得，她听着觉得特别舒服。

世人痛爱仙子的歌喉，为了雅乐谱写华章。

溺爱所得浮生的闲趣，还有挽手相聚的舞蹈。

若是不能歌唱，我会为你带来蔷薇的花环，为你奉上蜜果，还有酸甜的琼浆。

若是不能歌唱，我会给你绣好凤凰的袍子，为你点上彩灯，题上赞颂的诗行。

若是不能歌唱，我会记得你歌唱的样子，待候鸟的将飞，直至你重露笑颜。

若是不能歌唱.......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他曾经也是一个喜欢唱歌，风趣幽默的少年呢。祝凌心中惋惜，但很快重获至宝的无上喜悦，压倒了一切痛苦的情感。

两人在这份温暖中，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王青珩微微笑着，祝凌也微微笑着。两人在冲天的火光当中如释重负，在生命的最后终于以笑容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