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嬴疾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右袖口,又抬头继续对魏冉说道,“但是这个时候别无他法,只有外力才能浇灭秦国内部这把争夺王位的火。”
魏冉精明地观察着嬴疾的神色,但后者不疾不徐,似乎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您的意思是?”
“舍弃公子芾,让稷公子上位,”嬴疾顿了顿,紧盯着魏冉,“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底线。”
他魏冉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这么长时间,嬴疾都没说过一句话,这已经是很大的纵容了。
就算这个时候魏冉已经不再是昔年靠着嬴疾大腿的那个无名小卒,就算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就算早在军中树了威,但他在嬴疾面前,终究是小巫见大巫,略逊一筹。
姜还是老的辣。
嬴疾要支持拥有外部势力的嬴稷,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才能断了惠太后和公子壮夺位的念头。
魏冉这里一切好说,左右都是自己的外甥,无论谁上位将来也一定是自己当家,换谁不是换。
“稷公子质燕那年十三岁,今年……”
“今年十九岁。”魏冉答道。
“十九?”
嬴疾站起身,背着手发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孝公二十一岁继位。
惠王十九岁继位。
武王十八岁继位。
“够了。”他说。
嬴稷这个年纪,已能明晓是非,已能肩扛重任。
十九岁,足够了。
嬴疾又去找了惠太后,也就是嬴驷的王后。
他本担心自己说服不了这位老嫂子,但恰巧此时又多了一个机会。
赵雍派出了赵军,已经从北面对秦国形成了威胁之势。
“赵国退兵的条件是迎立质燕公子嬴稷为王。”
惠太后的双眸游移,心思杂乱,一时拿不定主意。
“依我秦国国内的形势,上下人心不齐,根本无力抵抗赵军。”嬴疾又补充道。
“那,那就只能答应赵国了吗?赵侯是不是有所图?”
嬴疾摇了摇头。
“他顺水推舟卖我们一个人情,让我秦国对他感恩戴德,因此,短时间内,秦赵不会发生战争冲突。”
“太后,这个时候您可别犯糊涂。不管谁当新王,您依旧是太后,这个位子是没人敢动的。”
嬴疾的劝说手段也很高明,攻心为上。
公子壮并不是惠太后亲生的,而是嬴驷的庶长子。
惠太后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意外殒命的嫡出之子嬴荡。
她一心拥立公子壮,公开和魏冉一派搞对立,还不是怕保不住自己的太后之位。
但嬴疾说得不错,她是嬴驷的王后,如今正儿八经的太后,只要自己不作妖,谁又能对她构成威胁。
本无心插手政事,愿在深宫与长夜作伴,却硬被拉出来蹚这浑水。
也只是政治权利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罢了。
她垂下了头,复又抬起。
“便依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