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蒲阳这点弹丸之地就换走了魏国的上郡15县,这还不如直接让秦国到自己家门前来抢。
老魏王多要脸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他当即下令,让公孙衍出国联络,去找自己的兄弟国——韩国。
如何对付秦国?
俩老兄弟碰头一商量,干脆抬高自己的身价。
他秦国再强势,嬴驷的老爹去世时也只是尊称为秦孝公。
公侯伯子男,再往上,就该称王了。
老魏王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但是一个人唱独角戏很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就拉来了韩国当一个垫背的。
【公元前325年农历四月,魏惠王和韩宣惠王为了对抗秦国,相约互尊为王。】
“君上,我秦国也该反击了。”朝会上,张仪说。
“相国有何谋划,寡人愿闻其详。”
“继续蚕食魏国,构筑黄河天险。”
“是要出兵打仗吗?”嬴华兴奋地问道。
“对,张仪以为,君上可下令出兵魏国,拿下陕县。”
嬴驷沉思了片刻,“何人领兵?”
“臣不懂军务,听君上安排即可。”
张仪这个聪明蛋,装作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推举何人领兵统帅一事,年轻的司马错最合适,但依嬴华的性子肯定也要嚷嚷着去。
这个时候,张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毕竟嬴华是嬴驷的亲弟,自己不好驳他的面子。但万一外出作战有个什么意外,张仪又担不起这责任。
思来想去,还是让嬴驷自己决断。
“那就由司马错统兵,嬴华嘛,做个副将,让年轻人历练历练。”
朝会散去,嬴驷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嬴疾把嬴华叫了来。
“我可是顺着你的意,让你去打仗,但是你个傻小子可不能像蒲阳那仗一样,单单乘着匹夫之勇就往前冲,记住,兵器可是不长眼睛的。”
嬴华今年二十有七,多少脱了些稚气,可看着还是没心眼傻乎乎的。
“君上若是不放心华弟,要不让臣弟也跟着去,正好看护他。”嬴疾说。
嬴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让他自己去吧,我们当哥的又不能护他一辈子。”
嬴华听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二哥,你们这是干嘛啊,不就是攻个城而已,我又不是回不来了。上次打蒲阳我确实是冲动了,但你们放心,这次我肯定听司马错的。”
嬴驷的眉梢舒展开,点漆般的眸子像有亮光流动。
“行,那你回去准备吧。”
嬴华称诺,退出房门后,房内只剩下嬴驷和嬴疾。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魏国很早之前就已经称过王了,怎么现在又搞这一套?”
“魏王是在向我们强调高低贵贱,他是王,但我秦国现在还是君。”
“礼崩乐坏,哪有什么高低贵贱,拳头才是硬道理。”嬴驷的嘴角一撇,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轻蔑之意。
“大哥,陕县若攻得下来,我秦国应该也可以称王了。”
“张仪怎么看?”嬴驷问。
“相国也是这个意思。”
“唔,”嬴驷垂眸,“再等等吧,等六国真的心悦诚服时再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现在这一时片刻。”
“真要到了那一天,我老秦人可就扬眉吐气了。”嬴疾说。
“说实话,这王位本该是君父在的时候得的,如今却轮到寡人,总觉得受之有愧。”
“时移世易,正是有了君父那时忍辱负重攒下的基业,我秦国现在开疆拓土才容易了些。”嬴疾想了想,又继续说,“大哥也不必太忧心,以前的事,终究是过去了。”
嬴渠梁去世那年,嬴疾十六岁,只比嬴驷小了三岁。
少年时虽懵懂,但国家大义总还分得清。
他太知道他的这个大哥了,简直就是自己父亲的粘贴板。
心思太重,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多,总想把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且把事情做到最好。
可嬴渠梁与卫鞅那时,也只是花尽毕生心力做成了变法强秦这一件大事,他嬴驷再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分身乏术。
三十一岁,已过了而立之年。
嬴驷松了一口气,朝嬴疾淡淡一笑。
“知我者,吾弟也。”
张仪在自己的相国府上深居简出,嬴驷不叫他时,他就躲在自己的屋里韬光养晦。
除了想办法破解公孙衍的合纵策略外,闲暇时,他还会坐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发呆。
或者直截了当的说,是思人。
那次出使魏国,他派人去了云梦山送信。
可信使回来报告说,白洛没在山上,他只把信留下便回来了。
去哪了呢?
张仪不知道。
他的这个小师妹自幼便有侠肝义胆,梦想周游列国巡游大好河山,张仪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如今看来,白洛真的去追梦了。
王诩已经上了年纪,山上的大小事务恐怕都会交给白洛。
两个大忙人,谁也走不开。
张仪不止一次想把她和老母亲接到秦国来,可白洛又怎会顺从自己的意愿。
儿女私情,终究抵不过世俗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