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负了他。
我不能,你也不能,谁都不能。
“驷儿记住了。”
天幕上的画面再次变动,那位滥杀无辜的少年倔强地跪倒在地,父亲要拿剑怒砍他,被人拦住。
“君父,那个人犯了什么罪?”
“他杀了人。”
“为什么要杀人?”
“不知道,反正和驷儿无关,走,带你去祖母那里。”
“孩儿给母亲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
父子二人一齐跪着,正前方坐着的,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秦国的太后。
“难得你们俩一起上我这儿来。”太后笑了笑,招呼着嬴驷上自己身边来。
嬴渠梁依旧愁眉不展,敷衍着答话,“实在是没空,也是今天才见到这孩子。”
“这个时候上我这来,有事儿么?”
知子莫如母,太后一眼看出嬴渠梁有心事。
“孩儿想,让驷儿跟您一阵子。”
“你是怕朝中的老世族盯上嬴驷?”
嬴渠梁点头。
“这样也好,除了念书习武,就让他待在我这儿吧,少和宫外人来往就行了。”
“还有一事,孩儿让嬴驷拜卫鞅为师了。”
“这么急?”太后诧异,她盘算着怎么着也应该等嬴驷再长大些。况且卫鞅正忙于新法之事,哪有时间习教嬴驷。
“只是虚衔,挂个职位罢了。”
“是不是外头有了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但总要防着些。”
嬴渠梁这招够狠。
敢动太子师傅,就等于得罪了秦国未来的继承人,他老世族也要掂量下其中的轻重。
再退一步说,就算百年之后嬴驷即位要除卫鞅,也要顾忌杀师之名。
“你也不要太担心,看看,都有白头发了。”
“哪有。”嬴渠梁笑了笑,嘴里反驳着。
“别看我眼力不济,老远我都看见了,驷儿,你说是不是?”
嬴驷走到嬴渠梁面前,一本正经地审视了片刻。
“真的,祖母,君父真有白头发了。”
嬴渠梁淡淡笑了笑,抬眼间,竟瞥见了外面飘着的雪花。
“下雪了。”
嬴驷一阵欢呼,踉踉跄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拉嬴渠梁。
他转头看了老母亲一眼。
“去吧,这是你们这一代的事儿,我就不凑热闹了。”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儿子疲惫不堪无处宣泄时,陪他静坐,庇护左右。
国事政事,也终究要靠嬴渠梁一人来扛,谁也帮不了他。
他是一国之君,生来就担负着着兴秦的使命,再苦再难,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这又是一年寒冬。
嬴渠梁走出门,站在庭院内,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片刻又融化。
嬴驷在他身旁乐呵着跑来跑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羡慕起自己的儿子来。
自己幼时生在军旅,长在马背上,跟着父亲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却犹似在昨天。
雪越下越紧,嬴渠梁呆呆地看着,心里是少有的安宁。
一切都这么安静、祥和。
可一切,又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这是公元前350年。
新法有序推行,大秦顺利迁都,老世族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浪。
只不过,嬴渠梁心里所担心的那件事,始终没有发生。
第一次,天幕上的话没有应验。
后来,嬴渠梁发现,通过天语,可以预知到还未曾发生的许多事情。
而他,也可以提早地做出应对之策,以此来规避这些不利事件。
嬴渠梁知道,自己这是在与天道抗衡,是在逆天行事。
可奇怪的是,也偏偏只有他这个秦国国君能够做到。
但他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因为从这以后,他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