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高进去,嬴政在宫门口低头踱了几步。上次来的时候应该是说吕不韦罢相的事吧?那应该还不算太久远,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这里什么都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冷清,不同的是又增了几分寒意。刺骨的风吹来,嬴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大王,奴才疏忽了。太后没睡,您先进去,奴才去给您拿件厚衣裳来。”
嬴政冲赵高摆了摆手,自己去找赵姬,让他回去拿衣服了。到了门前,他又停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才进去。
“怎么这个时候来?”嬴政行完礼坐下后,赵姬问。
“睡不着,看您这儿还亮着灯,就过来了。”
“睡不好吗?”
“嗯。”
“我听你的声音也有些哑,是不是着凉了还是怎么着,自己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注意,吃药了吗?”
一连串的关心让嬴政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中,他静静地观察着赵姬。她比上次自己来的时候瘦了些,精神状态好像也没有之前好。
“吃,吃了。”
“知道你忙,你不经常来我这里也就算了,但是一定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懂吗?”
“嗯,您也是。”
“我都这样了,熬一天是一天,没什么好在乎的。”赵姬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刻意说给嬴政听的,但这更偏向于自我意识的堕落和对精神世界的失望,她说完才想起来些什么,“这么晚过来,不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嬴政摇头。
“你一向有事才会到我这里来,这次难道不是?”
“有一些小事,但不重要,说不说都行,主要是顾及您的身体,说了怕给您添堵。”
嬴政这样一概括,赵姬更想知道了,“究竟什么事?”
“仲父,文信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嬴政才发觉喉咙有些痛,“在前不久过世了。”
太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赵姬眼中除了无神外,还充满了难以置信,“吕不韦?”
嬴政无言默认。
可这次,赵姬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像是早就料到吕不韦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我知道,当初的那件事,你恨他,也恨我。但归根到底,错还是在我,是我耐不住寂寞,是我还对他念念不忘,因为我想要报复他。”
嬴政皱了皱眉,对赵姬的话有些费解。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他的歌妓,但突然有一天,他问都没问我的意思,说要把我送给另一个人。你父亲年轻,长得瘦高,笑起来很阳光,而且只钟情于我一个人,所以我认了,我下定决心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但又是一声不响,吕不韦和你父亲逃走,留下我和三岁的你,那段日子,稍有不慎就是个死,吕不韦知道,但他偏偏让你父亲抛下了我们。好几年的时间,我担惊受怕,寄人篱下,还要承受别人的冷嘲热讽,那时候他们两个在哪里?你父亲在秦国又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儿子,吕不韦呢?他根本不把咱们娘俩的生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