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邦,您……”
“老夫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吕不韦是那样泰然温和,可李斯看着听着,心里只是难受。
但既然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该识趣地离开。于是,他站起身朝着吕不韦给了最后一个恭敬的深拜。
双方眼眶都红了,只是吕不韦的脸一直转了过去,他没有看李斯,连他离开的背影都没有去看。
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既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就没有舍不舍得这一回事。
“弘言该过来了吧,你去看看,告诉他我在这等着呢,让他快一点。”吕不韦对郑锐说。
“好,我去请他来。”
“另外,把这一桌撤了,另准备一桌摆到院子里去,酒要多拿。”
“好。”
交代完后,吕不韦撑着桌子站起身,不疾不徐地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借着光,他从一个秘密处拿出了一小包用干净的纸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并没有打开手里的东西,只是垂着头盯着它愣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人请来了,在院子里。”
“嗯,我这就过去。”吕不韦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借着一声咳嗽清了清嗓子,把异样掩盖了过去,把纸包塞到衣袖里起身出去。
刚走了几步,还没出书房,吕不韦转身对着郑锐又是一阵凝望。
“郑锐,你跟了我许多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他衰老的眼眸晦明晦暗,早已经看不到光了,“别拦我,也别戳破我,家里的其他事就交给你了,你护着夫人和公子,跟着弘言回魏国去。”
“老爷,您不能这样说,郑锐跟了您一辈子,您从我的少主子变成老主子,今天不管您干什么,郑锐都跟着您,陪着您。”说到最后,声泪俱下的郑锐太激动,扑通一声跪下了。
吕不韦叹息摇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事儿交给你?你是老夫最信得过的人,而且你当过王上的武师傅,他会卖你这个面子,否则要是换了旁人,我的家人根本出不了秦国,你懂么?”
“我……”
“起来吧,”吕不韦近前把郑瑞捞了起来,愁容满面地用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处境你一早就知道,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出去吧。”
郑锐抹了抹脸,擦干眼泪,收起了满脸的犹豫惶惑,便先行礼出去了。吕不韦还要再缓一会儿,他站在原地,倒不是伤感,只是颇有些望洋兴叹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