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凤和殿较偏僻的北嫣阁此刻也是熙来熙往,一名模样灵秀的女子正在指挥着众人,“对,先把东西搬进去,再挂宫灯,挂的时候小心些……”
“白鹭,白鹭,你没事吧?”一阵急切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白鹭转过身,看见迎面跑来的杜鹃,面露诧色,“杜鹃,你怎么来了?”
杜鹃跑得太急,一口气还没接上,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没事吧?”
白鹭颇为疑惑,撇了撇嘴,“我能有什么事?”
杜鹃瞪大了眼睛,忙解释道:“不是说,你爬上横梁系红绸的时候失足掉落,摔伤了腿吗?”
白鹭一脸惊讶,“吓?我哪里摔伤了,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
杜鹃绕着白鹭看了一圈,又甩了甩白鹭的双臂,弯下腰拍拍白鹭的双腿,真是一点事儿没有。
杜鹃吐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说道:“没事就好,听说你摔断了腿,宫人不知如何处理,可把我急坏了。”
白鹭眉头一蹙,脸上蕴着一层薄怒:“是谁乱说?真是的,这种事也能随便说的。”
“就是一个面生的宫人,他说你在西厢殿摔了,等我赶去的时候,不见你,他们却说你在北嫣阁,我又赶过来了。”
白鹭越听越玄乎,盯着杜鹃的眼睛说道:“之前我的确在西厢殿布置,布置完了才过来北嫣阁,可我根本没摔啊。”
杜鹃有些心虚道:“那人是这么说的。”
白鹭眼眸中闪过一丝戒备,“那人是哪个殿的?人家就这么一说,你就信。”
“不知道,没见过,这两人来往的宫人这么多,我怎么认得。”杜鹃被白鹭问得直跺脚,听见白鹭受伤,她就巴巴赶过来,如今,怎么感觉她压根儿不该过来找白鹭呢。
白鹭声音一沉,问道:“你来了这里,公主呢?”
“公主梳头啊,梳头不宜太多人,我就在殿门口候着,然后就有人说你摔了,我瞧见梳头一时半刻不会结束,就过来看看。”
“你来了,就留公主一个人在寝殿啊?”白鹭隐隐感觉哪里不妥。
杜鹃侧目看了白鹭一眼,点点头,“是一个人,啊,不是,”随即又摇摇头,“还有邱嬷嬷嘛。”
“不是...如今已经过了子时了。”白鹭莫名地产生一阵心慌,思绪乱如一团麻,忽地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撒了腿跑去。
“唉,白鹭你去哪儿啊,等等我……”杜鹃见白鹭神色慌张,急急在后面追赶。
白鹭跑着回头喊道:“寝殿啊,快跟上了,我感觉要出事!”
当两人气喘吁吁来到寝殿,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推开殿门,两人分头找了找,里面空荡荡的,只剩满眼娟红,华屋生辉,温馨而喜庆,偏偏却不见戚芫芃的人影。
杜鹃尖叫起来,白鹭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压低着声音道:“别喊!不能让别人知道公主不见了!”
转身把大门关上。
杜鹃的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双腿哆哆嗦嗦几乎站都站不稳,半张着嘴,嘴唇发颤得厉害,几度用力才挤出几个字,“是..我,是我....怪...我...”
白鹭用力抓住杜鹃的肩膀,尽管手指也不住的抖动,可神情坚决,双目似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寻得公主才是真。我现在先去找鹿先生,让鹿先生去求见太后,你去找卫太妃,我带着一部分宫人出去寻找。切记,要暗中进行。”
杜鹃早已方寸大乱,闻白鹭所言,点头如捣蒜。
两人正准备推开离去,门外传来声音,“公主,老奴命小厨房煮了莲子银耳羹,吃点吧。”
是蔡嬷嬷!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杜鹃拖着哭腔道,“白鹭,怎么办呀?”
白鹭低眸,略一思忖,把心一横,说道:“我们俩都不在,保不齐有不长眼的人冲进来,万一发现公主不在,后果不堪设想,蔡嬷嬷,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可...蔡嬷嬷信得过吗?公主并不信任她呀。”杜鹃犯愁道。
“公主不见了,凤和殿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蔡嬷嬷,眼再瞎,其中的利弊不会不懂,走!”白鹭管不了这么多了,放手一搏!
一拉开门,出现的是蔡嬷嬷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正想张嘴,白鹭伸手把她拉了进来,不管蔡嬷嬷面上的愕然,把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大肆宣张。”白鹭顾不上蔡嬷嬷的大惊失色,声音低沉地说道。
蔡嬷嬷眼神游离,左顾右看,发现寝殿内真的空无一人,语气中露出几分焦虑,“那现在作何打算啊?”
白鹭眼皮半垂,暗忖如果是公主应对蔡嬷嬷此等人是如何做的,少顷后,她语气诚恳,眼光灼灼道:“蔡嬷嬷,眼下正是有人陷公主不义,逃婚这等大罪,要是被君主或其他人知晓,恐怕整个凤和殿陪葬都是轻的。事情闹大了,消息传回琮朝,要是因此再次挑起两国纷争,这后果无法预料!”
蔡嬷嬷头发一阵发麻,东弥君主的秉性她暂时不太了解,可琮朝那位,她可太清楚了,万一被他知道在自己的监视下,远宁公主竟然逃婚了,无论是自愿还是被抓,她这条老命都不保!
蔡嬷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中充斥着惊恐,说道:“白鹭,你别吓唬我这个老妪了,若有办法,快快说出来吧!”
对于蔡嬷嬷这个反应,白鹭很满意,一脸正色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蔡嬷嬷守住寝殿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
蔡嬷嬷脸上的赘肉抽了抽,眼珠骨碌碌一转,“放心交给我吧!”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星月暗淡,似乎能把所有的阴暗藏匿其中,让人窥探不得其中一二,只能身处在黝黑之中彷徨。
东弥王宫层层叠叠殿宇屋顶上,一道黑影足尖一点,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面前的殿顶,掠空而飞,瞬息间已落地无声到达下个殿顶,奔行之速如一阵风,肉眼所不能及,很快,黑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当戚芫芃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脚腕也被绑着,横卧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漆黑一片,了无生息,静得让人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