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齐主事人未站定,声便先道,“大夫人,陆少卿来访。”
白苏一惊,暗道不妙。脚下没有任何停留,迅速领着十三回了成妆院。
她那日把陆离的画稿交给赵庆之后,心中便有些后悔,对陆离这种人,要么一击毙命,要么就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如此激怒一个心肠毒辣的公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她也明白商人的性子,赚钱的好机会攥在手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撒手。更何况,赵庆似乎是一个特别偏好传播那种书画之人。
现在白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压倒性的打败陆离,要么全身而退,毫无疑问,前者的几率几乎为零。
大夫人得了消息,立刻整装去了前厅。
这是白府通常用来举办大宴的地方,八根粗大的石柱子顶起屋顶,梁上雕刻着貔貅花纹。主座后面是一副巨大的屏风,上面绘有一副《春雨杏花图》,笔调柔润,色彩淡然,一视便知是出自于女子的手笔。上面题字“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落款是白氏素女。
诗是好诗,只不过可惜了,只有这一句。
大夫人进屋时变看见背手而立的陆离,见他对屏风上的字画极有兴趣,心中一动,便道,“此是素女十岁拙作,真恐污了贵人眼呢!”
陆离顿了一下,十岁,便有此成就,倒也算是个奇女子了。他转身朝大夫人行了个叉手礼,“在下冒昧前来,请夫人见谅。”
大夫人掩唇轻笑,“哪里,陆少卿大驾,寒舍蓬荜生辉,怎么会冒昧呢。”她边说着,边不时的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四品少卿。
陆离五官刀刻似地深邃立体,剑眉高鼻,连丰润的嘴唇都带着一股子刚劲之感。里面是藏蓝色的劲装,原本湿了的衣服如今已经干透,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带蓝边的直领大袖。大袖一般都是罩在深衣或者儒袍的外面,还从未有人这般穿法,不过陆离里外颜色呼应,行动起来,大袖飘扬,潇洒之极,倒也甚有美感。
连大夫人这种见惯了美男子的人,也不由得赞叹,“大丈夫”这样的词,大概便是形容陆离这一类的男人吧!
“陆少卿请坐。”大夫人很快收回的心神,面带优雅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离坐定之后,便不再与她寒暄,直接了当的道,“在下此次前来,一是多谢白老爷对愚弟的照顾,二是,听说白府大子已学成出师,伯休(陆离的字)特来一见。”
大夫人眼神微微一颤,心中疑惑更甚,看陆离的模样,应该不是专程前来,那么他找了这些借口究竟是所为何事?大夫人虽心中疑虑,不过面上依旧笑道,“陆少卿客气了。我家老爷数日前去了大梁城,至今未归,妇人便代老爷待客,怠慢之处,还请陆少卿海涵。”
陆离淡淡回了一声,“不敢。”
大夫人转向齐主事,问道,“子邵呢?”
齐主事道,“大公子今日有诗会,人在景春楼呢!”
陆离不待大夫人答话,便道,“既得知去处,在下边亲自去一趟,正好切磋一番。”
大夫人忙起身相送,心中的疑惑更胜。
“夫人,是不是大少爷得罪了贵人?”齐主事担忧道。
直到策马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大夫人才道,“不知,快派人去景福楼,有事回来通报。”
陆离本就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性子,行径更是不会如权谋者那般遮遮掩掩,若是确实是子邵得罪了陆离,他便不是客气的拜访,而是直接杀上门了。白老爷对尚京权贵调查的很是清楚,所以大夫人对于陆离的性格也略略知道一些,便没有太过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