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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山

张元带着岚翱,晓行夜宿,直奔孤云山。一路上,张元口若悬河,经常逗岚翱说活。但岚翱毕竟年纪尚幼,人又不甚聪明,再加上对张元还是有戒心,故十句话里面倒有九句是张元说的。张元觉得岚翱有点笨头笨脑,但是性子纯厚,又极听话,倒也颇为喜欢他。

两人虽年纪相差不少,但毕竟有共同的目标——学习道术,相处也算相得。虽然两人学习道术的目的并不相同。岚翱是为了实现对师父的承诺,而张元则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

随着对岚翱了解越来越多,张元心中却开始困惑起来。这孩子才八九岁,也不算机灵,当日怎么会说出这么锋利的话,让我如当头棒喝,直指内心呢?纳闷了好几天,张元终于忍耐不住。这日,趁着两人在树荫下休息,张元问岚翱道:“岚兄弟,当日在天荫城白云观那番话,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岚翱的脸色变了一下,低下了头,思忖了良久,才下定决心,抬起头,对着张元道:“张大哥,虽然我答应了那位道长,不能讲出来。但是这些日子你对我很好,我不能骗你,那几句话是那名老道长教我的。他对我说,只要说了这几句话,你就会带我上孤云山。”

张元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是中了清风道人的圈套。当初,老主持仙逝后,清风本来就是新主持的热门人选,但自己的到来却粉碎了他的主持大梦。张元依稀忆起初见清风时,他本想直接拿了自己,后来见自己使出了道术,无力擒拿,只好认了他这个主持。张元当时就晓得这名道人城府甚深,野心也不少。故上任后,自己就马上削减了他的权力,并且用孤木来压制他。这一年来,他也颇识时务,不反对自己的任何决策,彼此间也算是相安无事。谁知道,这清风并没有死心,一直处心积虑来除掉自己,这一次,凭着一年来对他的洞悉,借岚翱之口,问了一个问题,终于兵不血刃地赶走了自己。如果这个问题是清风亲自提出,可能自己还会看穿他的目的。但是他借岚翱这个毫无机心,跟他没有任何日益冲突的孩子来问,却让自己没有任何怀疑就上当了。而最令自己感到可怕的是,即使他明明知道已经上了清风的大当,他也甘之如饴。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高明,思之让人心寒。

“罢了,”张元叹道:“勾心斗角的事情,始终不是我的兴趣。这次虽然上了清风的当,但对于我自己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解脱?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清风呢。”他俯身拍了拍岚翱的肩膀,道:“岚小兄弟,我们起程吧。”

岚翱不解地看着张元,隐隐约约明白那位老道长借自己之手骗了张元,不过张元倒不生气。想到师父临死前告诫自己人心惟危,对这番话体悟更深了。

他们再没有提起这件事。

走了两个多月,两人终于到了孤云山。

初见孤云山,很多人都会感到震撼。这里山势险峻,峰奇壁立,山脉似自西向东奔腾而来,绵延百里,重重叠叠,气势异常博大雄浑。人身处其间,会觉得自己分外渺小,不由得会生出崇敬之心。

见到岚翱露出敬畏的神色,张元微微颔首,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第一次看到孤云山的那番感受。那是景仰、渴望、迷茫……种种复杂情绪的混合。刹那间,尘封在张元脑海里面的往事,像潮水般浮现在他的眼前,良久,他才低叹道:“孤云山……” 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大量的感情,有赞赏与失落,有感叹与唏嘘,这是一碗炙热翻滚的感情杂味汤点。

突然,他发现岚翱正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猛地发现自己失态了。咳嗽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道:“岚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孤云山吧,来,让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它。”

孤云山东西长达百里,共有七十二峰,东为太石山,西为少石山,其主峰有百丈之高,气势磅礴,犹如横卧的巨人。曾有一文人说,孤云山像一条很清瘦的卧龙,这道出了孤云山独特的形体特征。

太石山,为孤云山之东峰。太石山共有三十六峰,岩幛苍翠相间,峰壁环向攒耸,恍若芙蓉之姿。主峰为“极峻峰”,乃是取自一四言诗中的一句“极峻于天”为名。登上极峻峰远眺,西有少石侍立,南有奇山面拱,前有颍水奔流,北望黄河如带。倚石俯瞰,脚下峰壑开绽,凌嶒参差,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气势。山峰间云岚瞬息万变,美不胜收。古人吕守曾有诗曰:“三十六峰如髻鬟,行人来往舒心颜。白云蓬蓬忽然合,都在虚无缥缈间。”道出了孤云山之奇美和游人心境的愉悦与宁谧。白云教门人在太石山数座主峰上均建立了寺院,让白云教的外围弟子在此居住学习。

少石山,东距太石山约二十里。少石山山势陡峭峻拔,也含有三十六峰。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其三十六峰中有五座山峰远高于其余诸峰,无涯真人把他的五个徒弟分置于这五峰,共传香火。

张元一路描绘孤云山的景色,岚翱则用心细听。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孤云山脚下。

只见一个大碑矗立于嶙峋的石头上,上面用隶书写着三个大字:孤云山。字迹如烟波缥缈,又如龙游大海,直有破壁而飞之势。石碑旁是一梯级,蜿蜒向上。

望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张元眼中露出了崇拜之色。

“十年了,”张元喃喃叹道,“想不到我又回到了这里,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只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

他对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俯身一拜,岚翱见他这个样子,便学着他的模样,也是一拜。张元对着岚翱道:“此乃无涯真人用剑所刻,每一位白云教的弟子经过此碑必需一拜。唉,无涯祖师当真了不起,不仅道法通天,修为深不可测,还匡扶天子统一天下,建立不世功业。更难能可贵的是,当他辅助燕太祖打好新朝基础后,毫不恋栈权位,就此功成身退,周游天下,传道授业。晚年更隐身于太石山,潜心修道。他的修为已经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他却还是苦修不息,直到驾鹤西去。如果我毕生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成就,我就不枉此生了。”

他一边说,一边引着岚翱,拾级而上。

岚翱好奇道:“据闻三道测试乃是无涯真人所创,那三道测试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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