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北地,还能有心系百姓的好官,不由得心下触动,遂拱手敬道:“张大人,但问无妨。”
张锦年:“看得出李官爷是位爽快人,敢问官爷,若是在下将沈家人挖出暗渠的法子上报给朝廷,他们的流放罪责是否会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其实李响在第一次听到张大人提起时就想过了。
但他还是犹豫片刻后,才正色回道:“恐怕未必”。
张锦年紧紧盯着这位押司大人的眼睛,二人对视了约莫十秒。
见对方狠厉的眼神中竟有少见的清明之色,并无半分闪躲,才缓缓拱手一礼,心惊肉跳道:“多谢告知。”
京城里,瑞王权势滔天,如今正忙着铲除异己,沈家那位在京城的前户部尚书尚且保不住命,更何况泥腿子沈家了。
从“恐怕”二字里,张锦年嗅出了一丝危险。
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他不怕再多呆些时日。
只是可怜了那沈家人。
张锦年心下觉得有些惋惜。
脑海中想到那个小丫头淡然的模样,张大人的眼神儿转了转,又恳求道: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沈家人也算是救过在下一命,可否请两位官爷在途中善待于他们。”
李响:“可!”
***
伍羊村。
“你说什么,月华家要被流放。”
吴月华的娘亲周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老二家的,你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
吴老太刚从山脚下的明渠处回来,听到二儿媳的话,狠狠地扯住她的胳膊追问道。
“娘,你抓疼我了。”
柳梅玉使劲儿地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怎么也动不了。
心想这老婆子咋这么大的力气,便赶紧回道,“是里正家秀嫂子说的,娘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里正去。”
吴老太哆哆嗦嗦收回手,踉踉跄跄朝里正家跑去。
“噗嗤”。
一脚没有踩稳,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一大块硬土疙瘩上,硌得她“哎呦”一声。
一旁的妇人见了,没说上前扶一把,还小声暗暗讥笑:“这小老太太又是咋了,一把年纪了,咋还跟阵风似的!”
“哟,你这话就说岔了,人家这是正当年哩,她一顿饭能吃两个窝窝头,一天能挖五丈长的渠,你看你行不行……”
另一个跟她闲谝(piǎn)的妇人也是一起挖明渠的。
见吴家老太太老当益壮,啥活儿都干得飞起,而自家婆婆平日里怕她太闲,活计安排得满满的,气得牙痒痒。
她不想挖渠,但却可以借挖渠休息,可晒了一上午,她又累又渴,才毫不犹豫地讽刺起了吴老太。
毕竟减轻痛苦的方式,就是将苦痛转嫁道他人身上。
吴老太顾不得拍身上的灰,也顾不得旁边妇人的嘲讽,一溜烟爬起来后就又朝里正家的方向赶去。
根本没意识到,因为起得太猛,刚刚什么地方像是小声“咔嚓”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