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市交警大队指挥中心的液晶显示屏完整记录下从到两车相撞的惊险一幕。
坐在外环座位上的指挥队长赵刚啪一下把耳机摔到桌子上,大步朝着液晶屏走去,看到右下角屏幕上现场抬出来烧的焦黑的尸体时,他愤怒地砸了一下桌子,转身回到座位上,大叫道:“大渔村路的监控快切出来!市王重阳呢!给他打电话!他们找的肯定是这帮人!”
……
“丽水新城别墅监控显示,在今年六月和七月间,这个被叫做老师的人频繁出入王原位于丽水新城的别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经过侦查科同事细心的搜索,我们还是从别墅里找到了几根毛发。毛发的鉴定结果显示,毛发主人的和受害者家属指认的逃犯高朋来的完全相同。所以我们可以肯定,王原一定和高朋来有过来往,这个叫老师的很可能就是高朋来。”
“根据牛大海和其他嫌疑人的供述,我们刚刚得到了绑架案的发起人策划人老师的准确画像。虽然他和高朋来长得不一样,但是我们咨询整容医生后得知,这个老师有极大的可能整过容。关于这一点猜测,我另附了简短的报告,里面有资深医生王美兰的指导意见。目前公安部已经针对老师的画像发布了级通缉令,对了,通缉令上也有王原。”
“我们现在的调查方向主要放在两个地方。第一个,是继续追捕逃跑的案犯感谢兄弟单位提供给我们很重要的帮助。案犯从关南市大渔村路逃出后,他们只有两个地方可以选择,一个是关西市,一个是鸡领市。关西市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四通八达,人员混杂。我们正在排查各大高速公路、干道和重要区域的监控,安排人员摸排走访,力求把逃犯拦在关西市外。另一个地方鸡领市,全市有百分之八十的地方是山路,交通不畅,监控的普及程度不高,几乎都要靠人力走访,给我们的调查带来很大的挑战性。目前我们已经发出了援助请求,在鸡领市的公安单位的帮助下,在两市接壤的地方部署了警力,配备了防暴组和无人机。在这里我要再郑重强调一次,案犯手里有枪支和这样的重型武器,不管是侦查还是追击都要万分小心,防止嫌疑人狗急跳墙,伤人伤己。在关南市的教训,已经很沉痛了,希望不要再出现伤亡。”
会议室座无虚席,市、关南市、关西市、鸡领市公安机关的相关人员都来了,但此刻鸦雀无声,人人面色沉重。王重阳靠墙站在会议室后面,面容严肃,因为连续熬夜眼睛通红,唇边胡茬子泛滥。
严局清清嗓子继续说。
“另一个调查方向是本案重要的嫌疑人高朋来和王原。高朋来在200x年曾因为涉嫌绑架被市公安机关批捕,被判服刑七年零五个月,他在一次就医过程中逃跑,至今仍在外逃窜,不知去向。嫌疑人丁一曾经听王原讲过,这个老师是从美国过来的,在那边很有背景,很有钱。所以我们现在怀疑高朋来潜逃到美国了,正在调查他的亲属关系,人际关系,出入境情况。王原的社会关系也在调查重点之列。”
“根据嫌疑人的供述,老师的目的并不是要受害者的命,而是带他离开。因此他抓到人质后,会不遗余力地逃跑,然后带人质离开中国,最有可能是去美国。万一我们短时间内没法寻找到嫌疑人的踪迹,切断他的逃跑路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同志们,我们这次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残忍狡猾,冷血无情,为了绑架人质,先后在市,关南市制造了两起案,持枪拒捕,开车逃窜,严重危害社会治安,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截止到目前,已经造成警方人员三死五伤,踩踏事件造成了十三人轻伤,一人重伤。被抛弃的犯人有两人死于事故,另外五人受轻伤。”
严局坚毅的眼神依次扫过会议室的每一个人,声音铿锵有力:“同志们,公安部公安厅的领导都在看着我们,人民群众也在看着我们,受害者家属和烈士家属也都在看着我们。这次,我们一定不能让犯人逃出包围圈,不能让他逃出中国,继续逍遥法外!”
……
夏燃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上,眼睛怔怔地望着马路对面的温馨宾馆。
临街的二层小楼楼顶支着“温馨宾馆”四个管组成的招牌,一层是饭馆、服装店、饰品店等其他商铺,商铺外面停着两辆警车,警车正在里面做最后的勘察。
除了那条带血的毛巾外,警察还发现了其他刑满释放人员留下的踪迹,其中一个人已经被抓住了,他对参与绑架安醇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且指认了安醇住过的房间。
他们的争执,王原的顾虑,高朋来的心思,这些线索都越来越清晰,和警方掌握的情况一一相符。可这有什么用呢?他们知道高朋来为什么绑架安醇,想带他去哪里,可是安醇仍然被那个变态握在手里。他胃出血,发烧,呕血,晕倒了好几次。在这场掺杂了和枪击的逃亡里,他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人质,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说不定哪一天他听到枪响和声后受到惊吓,或者看到高朋来,就会……
夏燃捂住脸,不敢想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横穿马路走到温馨宾馆门口,找到楼梯上了二楼。
安德正站在黄线外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还在不远处忙碌的警察。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到夏燃穿着二道杠光着膀子吊着胳膊就过来了,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这里没有别的线索了,回去吧。”他说。
夏燃满脸疲惫地走到黄线前面,眺望有警察进进出出的房间,淡淡地说:“我想看看他住过的地方。”
安德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也想看看。”
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进去看看了。
警察已经把屋里能带走检验的东西都带走了,恨不得连地上的水泥都铲下来带回去。老板娘哭丧着脸站在门口,自怨自艾道:“我哪知道他们是逃犯啊,下那么大雨,衣服都湿透了,人家说没有身份证,我能不让人进来吗?我的老天爷啊,停业了我靠什么吃饭啊,作孽啊……”
“受害人当时有没有说什么话?”安德的目光随着一步步走进房内的夏燃,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安醇当时什么都没说。犯人交代说,安醇当时已经昏迷了,他们把他背进屋的时候,他一直在发抖。
“他能说什么,就是说梦话呗。”
老板娘丝毫不知道自己语出惊人了。
安德和蹲在卫生间门口的夏燃同时看向她,她有些诧异地挠挠蓬草般乱糟糟的头发,说:“看我干嘛。他应该是发烧了,有个男的让我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我送衣服的时候听到的。我哪知道他被绑架了啊,早知道我不就报警了吗,别看我们是在县里,我可是守法经营!”
“他说什么了?”安德一着急就不管不顾地抓住老板娘肥肥的胳膊,目光笔直发狠地盯着她,把她看得心里发毛,差点就动手赶人了。
“我是人质的哥哥。请你告诉我,他说什么了?”
老板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抿抿嘴,讪讪地低头,说:“应该是喊哥了吧,对了,还喊了一个人名,叫夏什么的,没听清。别的我真不知道了,警察问我我都说了。哎哎哎,她干什么?”
老板娘一声惊呼,指了指夏燃,吓得一下子退了好几步。
夏燃单手扶住墙,半蹲在地上,头哐哐地往墙上撞了四五下,额头红了一片,热泪在脸上横流不止。
“别乱动,别动。他在等我们,他需要我们。”安德紧走几步,手臂横过夏燃胸前,半拖半拽出了标间的门。
夏燃重重一拳砸在宾馆薄薄的墙壁上,咬牙切齿地说:“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