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露出一方阴灰色的天。桃花徒步走在园子里,积雪很深,踩上去有咯吱的声响。
她有点想念家乡了,那里的雪总是夹着雨,等不到积雪,原先的雪早已融入土里。
爹总说,等娘亲好起来,他们就远离这喧哗的长安,乘一艘木船回家乡,辟个柴木院子养上一群小鸡仔,再开方菜圃,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日子。
她盼啊盼,却是瞅见了娘亲孤零零地躺在异乡的土里,爹的血溅了三尺高。
桃花攥紧了手指,面色微沉,沿着一条鹅卵石子小道往下走。身后的脚步声轻浅而急促,她站在红梅树下等来人。
“绾儿”
“公子叫我桃花便是,绾儿乃是罪臣之女,公子莫要再折煞小女子了。”她转身淡淡地看着张霍霍,福了个安。
“绾桃花先前我求着王妈妈想见你,你都推脱说是病了躲着不肯见我。今日你怎肯露面了?”张霍霍攥住她的衣袖,语气急切而欣喜,他等了许久,终于是见到这个倔强的小人儿了。
“有事相求于公子。”桃花伸手缓缓揭下脸上的鲛绡面纱。
“桃花你的脸”张霍霍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上次碰见,她的脸还好好的,现如今,这脸
“上次前边楼里相遇时所留下的,一点小残破算不得什么的。”桃花微侧过身,望着院墙上一片在冬日里冻死的爬山虎,没了叶的藤蔓深深扎进墙里,她知道,这片枯黄等一开春又是绿意盎然。
“父亲那件事是个误会,他不知道你是陆大人的女儿我也未曾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张霍霍握住她的手,似是无奈。
“桃花你还活着我很高兴!上次相见因着母亲在场,我与你不便过多言语,我有许多话未曾开口。”
张霍霍的眼里泛着一丝水光,“陆家被抄后,我以为后又听闻陆家小女儿死而复生勾结叛贼被捕入狱,我央着父亲去狱中寻过你,却只得到你的死迅。”
他满脸痛苦,不忍回忆那时的悲惨景象,他当时痛心了好久,他以为再也看不到桃花了,再也听不到桃花软娇娇地喊他霍哥哥。
是么,霍哥哥还去牢中寻过她桃花想道,心中波澜涟漪,面上却依旧平静。“不必说了。”
桃花摇头,只定定地看着张霍霍,“你当真相信我爹爹会私吞赈灾款银杀害钱有章大人吗?”
“陆伯父为人清廉,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我爹虽是想救,也无力回天”张霍霍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况且人心难测,难免朝夕有别。”
“是啊人心难测。”她轻笑出声,一点点的从他掌中把手指抽回来,抚了抚被风吹的散乱的发髻。
如今她已不是他的绾儿,他也不是她的霍哥哥了。时光易逝,人心也易变,更何况
“你如今陷在这里”张霍霍看了眼四周被冰雪掩映的院墙,“明儿我会替你赎身,然后娶你过门,咱们定过亲的。”冰凉的指尖扶上她的手腕。
“霍哥哥”她叹息般轻唤。
“同你定亲的,并不是现今的桃花,而是陆辛之女陆绾绾。绾儿已死,桃花活着。你是将门虎子,我是青楼贱婢,云泥有别,公子这话可有半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