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年。
在这三年之中,钱海和林小茹这对夫妻虽偶有磕绊,但也称得上夫和妻顺,生活美满,但却有一样烦心事:没有孩子。
开始的一年多,两人都未想过这个问题。后来还是林小茹偶然见到两名厨房的仆役杀鸡,其中一人道:“你怎么把这只母鸡抓来杀了?”另一人道:“这母鸡不下蛋,留着它干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小茹当时便联想到自己身上,暗道:“我和大哥成婚一年多,时间不长,可也不短,怀小孩这事必须抓紧才行,不然让人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可受不了。”
她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到就做。她先是搜罗怀孕秘方,苦药汤也不知喝了几缸,却总不见效。她便疑心到钱海身上,认为是他身子虚,便找来甲鱼、人参、燕窝等物,换着花样给他进补。
钱海开始时还很高兴,认为是妻子关心自己。可到了后来,他却渐渐觉察出不对来。有一次,林小茹端来一盘炒肉,每片肉都是圆片状,中间留有小孔。钱海觉得奇怪,当时便找了个理由没吃,后来暗向厨房管事的人打听,才知是林小茹找来几只大黑狗,把狗儿胯下腌臜之物切成片,炒给他吃。
钱海得知此事,真是又气恼又恶心,立刻去质问林小茹。后者却振振有词,说她是一番好意,专门准备此物给钱海补身子的。
还有一桩让钱海受不了的事:林小茹一改做姑娘时的腼腆风气,对于房中之事热衷起来。除了每月固定的几日,几乎夜夜缠着钱海行那夫妻大礼。钱海开始时还乐此不疲,后来却渐渐吃不消了,可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以帮务繁多为由,能躲就躲。林小茹却为此动了疑心,认为钱海有了外心,要么就是厌烦了自己,夫妻俩为这种事不知吵了多少回。
这日晚间,钱海又与林小茹绊了几句嘴。他一气之下,干脆卷了铺盖到书房去睡。他躺在单独铺设的床上,连半丝睡意都无,便干脆起身点灯,从书架上翻找闲书来看。结果随意翻了两下,正好看到《武穆遗书》,便顺手抽了出来,轻轻吹去上面一层薄尘,打开观看。
原来这本书刚到钱海手上时,早已被他翻看过,所见都是些行军打仗的学问。钱海既不懂,又不感兴趣,便干脆将其束之高阁。这时再度翻找出来,却灵机一动,暗道:“很多秘籍里都有夹层,这本书会不会……”
他顿时来了精神,一页页细细查看,结果还真被他发现端倪:书的封面很是厚实,摸去似有夹层。钱海便以指甲轻轻划开封皮,然后一角白色绢布便凸显出来。
钱海抽出绢布,借着灯光抖开细看,发现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幅图形,左上角一只雄鹰凌空下击,右下角一头老熊背靠大树,正盯着雄鹰,挥动双掌。两只动物都画得惟妙惟肖,神态栩栩如生。下面则是几个红色楷体字:鹰熊竞志,取法为拳。
钱海看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什么,细想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一阵大哗,有人在窗外禀报:“帮主,鲁长老不好了!”
钱海霍然站起,随手将白绢布塞入怀中,大踏步出门。有一名弟子站在门外,满脸焦急之色,低声道:“鲁长老请您……”
钱海来不及听完,便快步奔向鲁泽生的住处,到了鲁泽生卧室门外,早有丐帮人众聚集于此,他们看到钱海到来,很有默契地让开一条通道,使钱海顺利进屋。
钱海踏入室内,柳文策、尤大坚、陈德风、金不吝,以及赵天玄等四大护法长老,早已等在里面。钱海顾不得招呼他们,三步并两步来到床前,盯着床上躺着的一位枯瘦老人,此老正是鲁泽生。
鲁泽生床前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半蹲着,正在低声哭泣,见到钱海来了,忙起身施礼。
钱海冲他挥了挥手,然后细看鲁泽生的模样。只见他面部皱纹堆累,密布老人斑,头上则是白发稀疏,最惊人的是身体,已经瘦得脱了相,只剩下皮包骨。
钱海看得心中发酸,眼圈不禁红了。
鲁泽生闭着眼,张着嘴,发出微微的“嗬嗬”声。床前的少年把嘴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爷爷,爷爷,帮主来看您了。”一连叫了三遍,鲁泽生身子一颤,眼皮动了动,挣开一道缝隙,从内发出的,再也不是往昔的精光,而是茫然迷离之色。
钱海单膝跪地,双手紧握他瘦骨嶙峋的大手,道:“鲁长老,是我,钱海!”
鲁泽生的眼睛睁大了些,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瞥向钱海,半晌方道:“帮……主。”
钱海沉声道:“是我。”
鲁泽生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眼中已有了些微神采,慢慢道:“帮主,我不成了。临死前,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钱海尚未说话,一旁的柳文策已知趣地招呼众人离开屋子。他走在人群最后面,离开时还不忘把门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