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林,树叶婆娑,山雀脆鸣,溪水潺潺。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耳边却再也没有传来各色声音。
风声止了,鸟声停了,就连流水都不再传来声音了。绛山上的死寂给人带来不安与恐惧。
突然失聪,令应东流的心也不再淡定,他相信老马能打赢什么所谓的绛山三怪,但他不确定老马能否可以令他重新听到声音。
应东流与陆怜生停下了脚步,眼神中满是慌乱,因为下一刻他们竟发不出声音了。二人先指了指耳朵,又张着嘴,无声地呼叫着,此刻他们甚至不确定老马是否无恙。
世界突然开始失色,叶的翠绿,石的青黑,水的澄澈,渐渐变得黑白,接着黑色愈发浓重。无穷无尽的漆黑布满了整个眼眸,毫无疑问现在是失明了。
片刻间,三识尽失,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绛山三怪,莫非在瞬息之间自己的耳、舌、双目被隔空夺了去。他们惊慌地捂着眼睛、耳朵,又闭紧了嘴巴,对于两个生来健全之人来说,突然失去三识,陷入无声的黑暗,每一秒内心都是煎熬,因为此刻整个世界都是未知的,而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这榕树上布的阵有点意思啊。”老马摩挲着下巴,说到。
一个聋子扯着嗓子,打算惊呼道:“大哥,有个老奴好像不怕我们的遮识阵。”
一个瞎子拍了一下聋子的头,道:“轻点,轻点,要我说几遍。”
聋子看着瞎子动来动去的嘴,又大声地啊了一声。
一个哑巴,取出一只笔,笔尖在空中挥舞两下后,一行立体的字浮在了空中,上面写着大哥让你说话轻点。
聋子淡淡地哦了一声。
兄弟三人布下的遮识阵,可屏蔽境界低于他们的修行者的三种感知。眼前这位矮小的老奴,丝毫不受影响,可见境界之高。
聋子心里暗想到驭云境的强者怎会是这副打扮。瞎子看不见,还不知老马那邋遢矮小的样子,心里只想着是位仙风道骨的老前辈。
“这阵破起来应该不难吧。”老马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榕树,一个法阵在树冠处若隐若现。他伸出干瘪苍老的手,贴着榕树粗糙的树皮,紧接着臂膀微微一震,这棵百年的参天古榕,似受到流星锤击一般,粗壮的树干没有规则地断裂开来。
一声巨大的轰鸣,惊起山中鸟雀,也惊得瞎子和哑巴身躯一震。
聋子大叫到:“怕什么,轰断一棵树连揽山初境都做得到,爷爷我能轰断十棵。”
话音未落,残留在裂口处的源辉,突然直冲天际,那依附于古榕的三识阵,本就被削弱了,此刻更是直接如落地玉鉴,支离破碎,化成了上千块淡蓝色的碎片,纷纷洒落。
世界又有了光明,有了色彩,清风抚过脸颊能听到它温柔的低语。
“本少爷又能看见了,还能听见,还能说话,脸上宝贝也还在。”
“有马老前辈在,果然只是虚惊一场。”
应东流脸上的不安瞬间一扫而光,掩饰不住的喜悦自眉目间流出。陆怜生的心中顿时有了感悟,失而复得往往比得到新物更加喜人。
老马一掌碎阵,可是被哑巴和聋子看在眼里。本来还想着这老头子没中招,兴许只是巧合,但天下哪来那么多巧合,人家就是实力深不可测。
哑巴从最初到现在,看起来都是最沉稳的,他挥笔在空中写到:刚刚都是误会,多有得罪还请老前辈海涵。这位瞎子是我大哥,叫杜复明,聋子是我三弟,叫杜复聪,晚辈杜复声,家中排行老二,我等愿恭送三位出绛山。
应东流双手插在胸前,剑眉一挑,说到:“传闻你们要挖去过路旅人的耳、舌、双目,刚刚又给本少爷整了那么一出,究竟意欲何为?”
瞎子发话了:“我们兄弟三人也曾年少轻狂,惹了不该惹的人,眼、舌、耳分别受到了重创。多年前我等寻得一秘法,说是集齐七七四十九个人的耳、舌、双目,便能修复我们兄弟三人的创伤。”
哪有什么爱收集五官的怪癖,不过是得益于自身,能让自己恢复如初罢了,陆怜生对于三人所言,并不意外,甚至觉得符合常理。但哪怕自己受的是无妄之灾,也不该强加给他人痛苦,就像自己绝不会修那血阴宗的换血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