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众人突然都不再说什么,何静玉为徐先生安排了间客房后,便不再打扰陆怜生休息。
窗外深蓝的夜空上群星闪烁,夜景迷人,万点银辉自群星上倾洒而出。这无名怪病并非绝症,多加注意也不会危及性命,而且陆怜生发现,若往后余生就如此前的十四年一般,似乎并不会发生什么异常,也许修行本就是错的。
星辉看得陆怜生眼神迷蒙,他的脑中突然幻想着父母的样子,人死不能复生,但为何死总该知道。陆怜生心中仿佛有了答案,一夜无眠,他开始收拾起了房间的行李。
清晨的北峙城平静的同往常一样,天气仍然闷热,但随着秋冬季节的到来,也会越来越凉。
自陆怜生昏迷后,客来赌馆便停业了,今日依旧如是。何静玉盘上飞仙髻,插上玲珑簪,着一身素白长裙,日出之时便独坐在赌馆门口的赌桌旁。陆怜生向来听话,所以这一次何静玉在等,她在等陆怜生大胆、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只要今日陆怜生做了决定,那么毫无疑问,这会是他给出的最肯定的答案。
陆怜生挎着包裹,走出了房间,此时才刚刚寅时,平日爱睡美容觉的何姨竟已经起了。
“决定了?”
“嗯,若是一辈子都像前面十三年的光景一般,未免太过无趣。外甥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如常人一般能肆意跑跳,也想去体会那个属于修行者的奇妙世界。”
何姨眼中柔情流转,说到:“怕是还想见见你父母生活过的地方,了解他们的过去吧。”
陆怜生低下了头。
何姨从袖中拿出了个布满暗金纹路的铁质盒子,递给了陆怜生,随即说到:“这个千玑盒中,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解开之法需你自寻,若想用蛮力打开,非驭云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不可。你生来聪慧,若是你真执着于真相,哪怕我像昨日那般阻拦也没用,今日见你决心,何姨便不再拦你,此去上京,需把性命看为重中之重。”
陆怜生接过千玑盒,这盒子质感奇特,硬而不重,密不透风,无一丝开口,看着极其玄妙。
徐先生也早便醒了,他也在等陆怜生的决定,见楼下何静玉交代完毕,他便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两本他自写的书。
陆怜生刚要开口,向徐先生表明心意,便被他打断了。
“上京对你而言可能并非善地,你虽尚小,但所知学问已够你应付。在修行上我便再送你两本书,为你解惑,一本是早年间创作的《论武师转天翔师》,还有一本是我花一月时间,紧赶慢赶写出来的《百兽谱》。”
陆怜生的源辉生来便能外放,而非在体内到处游走,证明是天生的武师。但如今武师一途走不通,只能后天转走天翔师,这本《论武师转天翔师》是徐先生的个人理论,还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实践过,陆怜生是第一个。
至于《百兽谱》上面详细记载了世界上各类天翔兽的外貌、习性,其中不乏一些极其罕见的珍稀种。这本书是帮陆怜生在天翔师一途上,走得更顺的。
徐先生说到:“现在便走吧。”
陆怜生懂他的意思,何静玉也懂。趁现在刚做决定,去意尚坚,还能走的果断,若是一拖再拖,怕是心被磨软,走不掉了。
一间朴素典雅的房间中,朱颜还在熟睡,陆怜生确实不想面对与小妹分离的情景,她哭闹起来,自己怕是真走不掉了。
徐先生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鹤鸟玉佩,说到:“我与岳神医是旧识,凭此玉佩,他必会医你。”
“先生不与我同行?”
徐先生苦笑一声,道:“我既从上京来,便不会再回上京去。”
陆怜生走到客来赌馆门口,跪了下来,接着磕了三个响头,谢何姨养育之恩。
何姨玉手掩面,轻声啜泣,目中含满泪光,她说到:“我这么做,会不会害死这个孩子。”
临行前,何姨往陆怜生包中塞了五十两银子,这是客来赌馆如今能拿出的全部现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赌馆里可能都没有香满楼的酒菜了。
北峙城虽说属江州境内,但只不过是江州的附属城。宏国十二州,北五州,南七州,江州是南七州中最富庶之地,江州重心地带远非北峙这种偏远小地,能够比拟。
陆怜生如今难以进行剧烈的行动,若仅靠徒步前往北部的上京,怕是要到猴年马月。徐先生让陆怜生先去江州腹地的长宁城,那里有专门做拉客生意的天翔师。
年仅十四的陆怜生,便孤生一人,朝长宁城赶去。
由于脚程不快,路过客栈、驿站,陆怜生都不得不进去休息。不少老板都吃惊于这样一个少年,独自一人离家闯荡,陆怜生只是觉得走的越远,住宿费用越高。
江州在应老州牧的管辖下,几十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因此,陆怜生不曾想过会遇到什么黑店,居心不良的店家在知道陆怜生孤身一人后,无非也就是趁机多敲诈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