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骑在阵前停下,只见崔言、裴绪皆是衣冠不整、满面风尘,崔言胡须上还沾着汗水。陈封、洪庆在马上拱手作礼,陈封道:“有劳崔左丞、裴中书亲至,是我等武将之过。”
崔言还礼道:“此时不必闹这些虚文。二位相公本要亲来的,然相公们年岁高了,骑不得快马,只得命我二人来了。怎料这马竟跑不快,只还未开战便好。现下如何了?”
陈封道:“禀左丞,兵马集结尚需些时辰,是以还未开战。现下卫州大营外已聚齐我熊飞军近卫亲军三千人,禁卫军金吾卫四千人,虎贲军云冲卫七千人,共计一万四千人马。已将卫州大营团团围住,定不教乱军逃出,扰乱梁都。请崔左丞放心。”
崔言道:“好,二位相公最担心的便是此事,崇恩与溢之处置得当,庶可无虑矣。崇恩令弟陈孝正还在营中?崇恩欲如何裁处?”
洪庆道:“崇恩意欲亲自入营,去与那乱贼任惠商谈。他一意孤行,要以身犯险,我苦劝他不肯听从,还请崔左丞劝阻。”
崔言惊道:“此事万万不可,崇恩当三思。崇恩乃我郑国大将,朝廷重臣,若被任惠留在营中,我等不免投鼠忌器,更要震动梁都,惊扰圣驾。此事便愈加难以善后了。”
陈封道:“崔左丞,陷在营中的非只我弟陈孝正一人,尚有天璇卫麾下未参与哗变的两营将士共七千人也不得出。若是我不去见任惠,势必非强攻不可,若如此,恐有玉石俱焚之祸。这七千将士,乃是我大郑勇士,朝廷养兵千日,倘若无辜葬身于此,岂非国之大憾?陈封岂敢惜我一人之身,枉送了众多兄弟的性命?是以,请崔左丞允我入营,与任惠商谈,看他意欲何为。若能各自罢兵最好,若不能,再强攻他营寨也为时未晚。”
崔言道:“ 不可,若任惠不肯罢兵,我等再起兵攻营,岂不白白送了崇恩?这如何使得?”
陈封道:“崔左丞,为我大郑七千将士,陈封甘愿赴险,请崔左丞允准。那任惠是我麾下部将,我又未曾开罪于他,料想他不致要我性命。况且有我在他手中,他还可与朝廷商谈,若是他取了我性命,非但他任惠性命不保,便是他全族老小只怕也难以保全了。因此我料想任惠必不敢杀我。我此去无性命之忧,或可救数千人性命,又怎敢不担此重担?陈封谢崔左丞顾念,然也请崔左丞不必担忧,允陈封去走这一遭。”
崔言看看陈封,犹豫片刻,施礼道:“也罢,崇恩大义,崔言拜谢。崇恩此去,万万善自保重,留此有用之身。”
陈封还礼道:“多谢崔左丞。崔左丞谬赞,陈封愧不敢当。我麾下兵马哗变,自然是我之罪过,我若不去,岂非有负朝廷重托。”
裴绪道:“陈都司定然要去,我愿与陈都司同去。任惠若以哗变要挟朝廷,自然有我应对。”
陈封忙道:“裴中书不必如此。裴中书乃是文臣,又是中枢重臣,入了他军营,便如羊入虎口一般,岂容置辩?此事有我一人足矣。”
崔言也道:“桑鼎不可鲁莽,崇恩之言有理。崇恩一位大臣入营即可,何必多送一位重臣与他?任惠若有非礼之请,请崇恩全权处置便是。”
裴绪只得悻悻作罢。
陈封道:“既如此,陈封便去了。”说罢与三人作礼而别。随即回身点程备、卫绾与八个亲兵相随,拍马出阵,向卫州大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