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七带领斥候营,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自后山城墙下追了下去,山林之中刺客留下的痕迹甚多,在侯七的眼中便如指路明灯一般,只是这刺客奔行速度甚快,侯七带着百名斥候直追下去十里,还未发现敌踪。
此时百名手下皆已汗流浃背,侯七自己也软了手脚。但是脑中闪过小衙内昔日音容笑貌,侯七便继续咬牙死撑,不时催促手下之人:“脚下再加把力,这次的差事,便是跑死也要办得!若没了小衙内,我等便都重为奴仆!若是如此,不若便把这条命卖了,也好报答小衙内大恩!”
众斥候闻言,都咬牙狂奔不已。又奔行了半个时辰,为首的侯七将手一举,百位斥候便齐齐定住身形。
眼前是一片毫不起眼的乱树山坡,本无任何异样,但是侯七却蹲下身,细细地把身前地上的落叶拨弄开了,一个示警作用的绳套陷阱就出现在眼前。左右招手,手下斥候便四下散了开去,将眼前这乱树山坡团团围住。
侯七亲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斥候,慢慢往山坡上摸了上去。
话说这刺客是何来历?却是因那曾头市而起!
那日曾头市上,放走了曾弄的长子曾涂。老父兄弟族亲皆被屠戮,一双眼珠也被刘震岳剜了去,这曾涂心中对刘震岳的恨,可谓是刻骨铭心!
带着几千妇孺,乘着几叶破船舢板,一路凄风冷雨骇浪惊涛,终于挣回了一条命,挣扎着回了女真故地。
女真蛮子,视妇孺为负累,视女子幼童如货物,几千妇孺刚踏上旧国故土,就被极度缺乏人口的女真同族给就地瓜分!
老弱皆杀,双眼残疾的曾涂本也在被屠杀的行列,却被妻子拼命护住。也是这曾涂命不该绝,那前来掠人的女真将领,此时来到近前见了这曾涂之妻,顿时惊为天人!
想这曾头市在大宋繁衍数代,养尊处优,这曾涂又是曾头市大少爷,娶的妻子颇有几分姿色。那女真苦寒之地,哪有如此水灵娇嫩的女人?
是以这女真将领便对这曾涂之妻直言,若是从此跟随自己,便放了她这丈夫。
还未等妻子开言,那曾涂就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还有一要求,便是要面见狼主!
此时女真人口总共几十万,且散居各地,完颜阿骨打虽贵为狼主,其实也未与宋辽两国的皇帝一样高高在上,是以面见狼王并不是甚么为难之事。这女真将领沉吟一下,便点头应允。
如此,那曾涂就用妻子换来了一条性命,换来与狼主的一次会面。那将领应承之后,便将曾涂畜生一般的捆绑了,扔在马上。这曾涂在马背之上,耳中听着族人的惨叫与妻子的惊呼,却直如充耳不闻,心中只顾盘算面见狼主之后的大计,臆想到大仇得报的情形时,竟然嘿嘿轻笑起来……
觐见狼主完颜阿骨打,曾涂将曾头市被血洗之事告之狼王,阿骨打也捶胸顿足,直言我大金缺少人口,那刘震岳甚是可恶,竟然屠戮我七千大金勇士!此仇定要百倍讨还!
又温言劝慰了曾涂一番,阿骨打便让曾涂退下,一连几日,日日都将曾涂唤入自己帐中促膝长谈。讲得都是些大宋风物人情,兵力国力,却闭口不谈曾头市的血债。
如此旬月,随着曾涂口中事关大宋的见闻越来越少,阿骨打传见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曾涂每日被仇恨煎熬,终于鼓足勇气,直言相问他那狼主:“何时派天兵与我,前去报仇?”
谁知,原本言笑晏晏的阿骨打却瞬间变了脸,当庭打了曾涂二十军棍,便将曾涂扔出了王帐。想那金国此时正以弹丸之地抵抗强大的辽国,哪里有精力再去招惹大宋,更何况还是为一些乔迁之民报仇?
曾涂万念俱灰,本以为自此报仇无望,没想到几日之后,帐中突然来了几人,说奉狼主之命,要曾涂作为使节去接见蒙古使者。
稀里糊涂,曾涂便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上狐裘大氅,于王帐之侧,接待了蒙古使者。
曾涂虽粗鲁,但是在宋地待了这许多年,此时又是卧薪尝胆之时,所以初次接见,无论那蒙古使者说什么,曾涂都是支吾应付过去。
本以为就此无事,岂料第二日依旧让他去接见这蒙古使者,此时曾涂才答对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也留心开始打听蒙古使者的来意。
却原来,这蒙古使者,仅是蒙古乞颜部落统治下的一小部落,名为洛尔钦氏。部落中有族人两千,因常年被乞颜氏欺辱,故而想归顺女真英雄阿骨打,以求庇护!
弄清了蒙古使者的来意,曾涂便起了心思:“既然蒙古有求于我大金,那便是送到我手中的利刃!我便借这柄利刃报我曾头市大仇!”主意打定,曾涂便殷勤起来,日日与这盟国使者相谈。
几日之后,阿骨打特意召见了曾涂一次,话中意思,也是指点曾涂用这借刀杀人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