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县令自然听出来了,点点头又问,“你可认识一名唤杨智的家丁?”
杨智?名字里带了个“智”,难道是苏惟智?尽管如此猜测,苏惟生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蒋县令状似无意地自言自语道,“既已银货两讫,以杨建棠素日的脾性,也不会再与一个小辈过不去。你一个读书人,又怎会与一介阿谀媚上的奴才结怨,想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敢扯着杨建棠的旗号命令他在科考中徇私,真当他蒋斌是杨家养的狗呢!
何况这苏惟生年方十二便得了案首,若在后头的考试中也能有所斩获,即便名次靠后,那也是神童!是活生生的政绩!他可不想与自己的仕途过不去!
想到这里,便又考校了苏惟生一番,叮嘱了些府试的注意事项,勉励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从县衙出来,苏惟生思索了一路。
蒋县令的提点之意已经很明显,再想想在县衙前看到的那张脸,所谓的“杨智”纵然不是苏惟智,也一定与他交情不浅。
那位好堂兄讨了杨建棠的欢心,县试放榜之时不知从何得知他中了案首,便借势想要对付他。
也不知苏惟智是察觉了五年前的事有他的手笔在,还是纯粹心中不平,看不得他好过,才出此下策?不过这番成算并未奏效罢了。
怪不得后几场考试时蒋县令目光有异,原来症结在这里。
只是如此一来,这些日子以来的猜测也有了证实——蒋县令与杨家,果然不似传言中那般一团和气。
倒是苏惟智那里,当初自己费尽心思送他进杨家,虽说断了他的前途,却没想到也真的给了他一条向上爬的路子。
“要是那会儿直接把人弄死,哪还会有今日之事?”苏惟生摸着下巴,暗叹自己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只是府试在即,他确实无暇在别的事情上多费心思,却也不能就此放过。
“看来苏惟智如今过得太闲了,还是得给他找点事做。”
回到家时,一家子都在忧心忡忡地等待,连管着作坊事宜的苏澜也早早赶了回来,见苏惟生确实毫发无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听苏惟生说完见县令的经过后,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智哥儿,竟借着杨家恶人来对付长生?”周氏没什么见识,只是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苏澜神色一厉,“要不要干脆弄死他算了?反正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苏沁慢条斯理地道,“怎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蒋大人刚跟长生说完话,转头人就没了,说得过去吗?”
苏澜悻悻地闭上了嘴。
苏正德也正色道,“不错,再说那杨家在清和镇盘踞已久,连县令都不能掠其锋芒,想必是真有点势力的。纵然没人探查过,那府中的凶险也可想而知,断断不可为了些许不入流的东西把咱们自己人搭上去。”
说着望了一眼自家儿子,“你是怎么想的?”
苏惟生轻轻一笑,本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出一片粲然光华,仿佛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看得周氏等人心神一颤,
“爹怎么看?”
此时的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原本透露实情时的犹豫不安,此时全化作了欣慰——有什么比家人长进起来,与自己同心一志更让人欢喜的呢?
苏正德沉吟道,“智哥儿向来心性高,你断了他的前途,就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两样。虽说他未必知晓实情,对咱家的敌意却不会有假。看来他如今在杨家过得太过顺遂,有些得意忘形了。眼下长生要专心科考,咱家不宜动作过大,却也不是毫无办法。”言毕轻声说了几句。
连周氏这等老实人都是眼前一亮,“就让他们窝里斗去,谁也别想影响我儿子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