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文朗声道,“平宁县学子苏惟生,廪生苏某作保!”
考棚门口的一位老者打量了他一眼,才微微颔首示意他进去。这应该是苏正文之前说过的,邻县县学的教谕。
许是因为历年参考学子众多,平宁县的礼房还算宽敞。进了正门便是一处三进大院,第一进是带着回廊的门厅,第二进是穿堂,堂上正中央挂着一幅圣人像。
此时前两进的屋舍中以及厅堂和回廊上都已摆满了小桌子,只在圣人像下首放着一张高大的案桌,供主考官就坐。
苏惟生在衙役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辰字六号”,好在虽没能进屋子,也还是在走廊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边已微微发白,暗自嘀咕道,“也不知今日会不会下雨,要是天公不作美,院子里的学子们可就倒了大霉了!”
即便他自己身在回廊,也不是万无一失,倘若雨水飘进来打湿了考卷,那就只有明年再来了!
想到这里,不禁暗暗下定决心,考下一场时一定得带把雨伞,万一下次偏偏就被分到院子里呢?
这张考桌也不知是不是去年用过就封存了起来,上头积了厚厚的灰尘。
苏惟生只好来到回廊尽头,从葫芦里倒出一点清水打湿随身带的手帕,一点一点把桌面擦净。然后才把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正,只留了薄饼和清水已所剩无几的葫芦在里面。
斜对面一位三十多岁的学子准备得就比较充分了,竟还带了一块半干的抹布,想必是考了不止一次,比较有经验的。
见苏惟生诧异地望着自己,还友好的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抹布做了个口型,“有备无患!”
学子入场完毕后,由县令、县丞、教谕等官员带着所有考生给孔圣人上香,拜了三拜后,教谕宣读完考场规则,县令便宣布开考。
没过多久,考卷就发了下来,有十来张考卷和两张空白纸张,后者是做稿纸用的。
苏惟生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无错漏以及模糊不清的地方,才将考卷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进考篮。不过他只是慢悠悠地磨墨,并未立即答题。
此时尚不到辰正,天光还未大亮,有许多考生已经点起蜡烛动起笔来。
苏惟生却不敢太过冒险,要知道,试卷上出现任何脏污之处,都会被视为废卷。
重新补发?那是不可能的!万一蜡油不小心滴到考卷上……
正想着呢,前头的院子里就传来一声惊呼,“我的卷子!我的卷子!”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喧哗处白纸乱飞,一名十七八岁的考生正手忙脚乱地追着跑!原来是一阵大风把他的考卷给卷跑了,有的被他及时抓在了手中,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被吹进了旁边的草地里。
“完了!”考场禁止喧哗,但学子们无不在心中叹息——试卷肯定沾上了污渍,就他手里抓着的几张也定然是皱巴巴的模样,这名考生今年是白来了!
也不知谁家养出这么个马大哈,竟能做出如此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院子里本就风大,就说稍微细心点的考生吧,在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算没带镇纸,也会拿别的东西压住,谁会像那名考生一样大咧咧地摆在桌面,生怕风吹不走呢!
巡场的士兵立刻赶过来,用布巾堵住那名考生的嘴,将人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