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狐惑自从与碧玉分散以后,仍然回到本洞修炼了好几个月,很是觉得无聊。
此时正迫切地思念起师父三缄,准备想到处去寻访。于是离开了洞府,四处遨游。
恰逢夏天时节,水池中的莲花开的十分展放,想到师父,不禁潸然泪下。东走西奔,来在一地方,山的土壤全是赤红色。
狐惑思念道:“黑坟黄壤,土色有分,此地如斯,在坟壤外矣。”
路途奔走,亦不暇问是地何名,又兼大道未成,尚思口腹,久而力惫,欲得一所在以息其肩。
转过坦途,有茅亭二三家,酒食俱备,狐惑即在亭内暂歇一时。
久之,问及亭人说:“贵地何名?土色如是其赤。”
亭人说:“此名朱郭,以地皆朱色而取之也。”
狐惑说:“所产如何?”
亭人说:“土色虽殊,而其所产,则与黑坟黄壤二而一焉。”
狐惑询明所以,辞主出亭。瞥见亭东有山数重,层峦曲折,山处溪泉回绕,水声潺潺。
洗耳听来,如琴如瑟,令人居此心旷神怡。
有是佳山,真堪习道,况亭之前后皆属通衙,住此正好探师消息。
即师之行踪不可得,或于道友能遇一二,亦未可知。
然吾心虽欲在兹权为驻足,而一无恃处,饮食何需?
暗暗沉吟,向亭之前后左右周详审视。但见青松翠柏,浓荫密布,愈觉可人。
狐惑是时手舞足蹈,依依不舍,前行数武,一土神祠在焉。
其内空空,无有神像,亦无牌位,谅是前之土神日远年湮,久废弃者。
狐惑观望良久,猛然思及,吾不如假冒此老,庶几栖身有所,而访师有地。主意已定,身隐祠中。
会逢马员外致仕归里,膝下一子年仅十六,已服青衿,员外常以大器期之。
无如自任归来,倏然痴笑若狂,不知人事,予食则食,不歇箸,斗粟似亦可餐;不予财弗言饥,数日亦不索食。
员外以为疾也,市之名医,迎请殆遍,毫无效应。又以为鬼也,名巫聘尽,而此子依然。员外无可如何,惟朝日痛惜而已。
一日,员外闲游村郭,以消愁闷。看看红日西逝,忙然驰归,方过茅亭数百步许。
狐惑知其家内有冤鬼缠扰,乃化一白发老翁,向前途缓缓而行。
员外见其年近百龄,奇疾谅阅得多,因问之说:“老翁贵姓?”
老叟说:“贱族胡氏。”
员外说:“胡公何往?”
老叟说:“前面黄姓家中子被鬼缠,痴笑不食,旁人荐得老拙为之驱除。吾以衰弱难行,不愿作此巫事。
黄翁命仆以肩舆迎吾,吾性不惯乘舆,缓步去到伊家,略施法术,其子之疾立愈。
今日黄公治酒,酬谢吾劳,故归之晚耳。”
员外闻之,喜说:“吾家一子亦是痴笑不休,聘尽巫医,绝无效验。不意翁有此术,敢请至舍,如吾子疾获愈,愿谢千金。”
老叟说:“何必言谢,只要员外不嫌吾术不精,暂且试之。”
员外说:“胡公自是高手。”
言已前导,老叟后随。
行约数程,老叟询说:“员外府第可将至否?”
员外说:“前面绿杨千树,即是敝门。”
及到重门,员外导入,设筵款待。筵毕,老叟说:“吾且入令郎室内,看伊病体究竟如何。”
员外即导入室,老叟极目,见一女娘坐于牀头,以手扪子身躯,则痴笑大发。
老叟说:“员外请出暂避一时。”
员外出,老叟谓女娘说:“尔属何鬼来缠此子?”
女鬼说:“吾乃员外丫结,名唤秋菊。因此子索果甚急,吾正不暇,予之稍缓,当被主母鞭抽数百而亡。吾今来此者,将以复吾仇也。”
老叟说:“尔仇可解乎?”
女鬼说:“员外妻死在阴曹,与吾对审数次,阎罗怒其残刻,打入三途受苦,吾心已遂。
但恨此子昔日性情骄傲,累吾少年废命,故来相缠,以俾驱使奴婢之人作为殷鉴,免为奴为婢者受此惨刑耳。”
老叟说:“吾欲解释此冤,如何方遂尔意?”
女鬼说:“与吾焚楮二十提,吾即去矣。”
老叟说:“今夕不使此子痴笑,吾告员外,即焚冥楮与尔。”
女鬼欣喜,出户而去。此子在榻,倏忽呼说:“吾腹馁矣,快捧粥来。”
连食数碗,其疾若失,举止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