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来就沐浴更衣,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竟然一袭红色衣袍。整个人也华丽无边,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是,他的眼中却一片空洞,幽深的厉害,让人看了,深知不详。
苏星河将海晏河清宫的宫主佩剑君临放在桌子上,“海晏河清宫的宫主之位,我就交给你了。”
“你这是要——”
“若是……若是十日内不归,就写了讣告送给兰如令——”
明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去找国师?”
苏星河苦笑,“不然还能如何呢?”
“你要去自寻死路吗?就不能——”
“没有生路。国师他蓄谋已久,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若是我能——我能杀了他……若是不能,只能与他同归于尽。否则,对天下苍生来说,又是一场浩劫。”
“我们可以再从长计议——”
苏星河不由分说拿起自己的鹤唳,“你保重吧。今生就此别过。”
明卓突然在苏星河背后跪了下来,“小叔父——”
苏星河猛然驻足。
明卓三跪九叩,“明泽拜别小叔父。”
“好……”
苏星河走出了房间。
在海晏河清宫门口,他看到李甘棠迎面而来。她一副男子的装扮,轻车简从。
“你——”李甘棠一看到苏星河这样,就看的心惊肉跳的,“你准备去找国师?”
“嗯。”
“你去看过他了?”
“去过了。”
“他——”
苏星河不敢提及,只是冷然开口,“让他与夜扶桑交换人生,不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也好。夜扶桑那小子皇帝也做不来。”
“给兰重火赐婚。”
李甘棠有些疑惑,这两件事情有关系吗?他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想起来这回事?心念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更加不敢提了。
“应该的。白鹭洲在长安时疫与西北战事中劳苦功高,的确该嘉奖。”
“那你保重吧,李甘棠。”苏星河说完,停了停又道,“对他好点儿。”
“我替天下苍生,谢过了。”李甘棠说着对他躬身行了大礼。
“不必。”
“为何?”
“我受之有愧。”
“何愧有之?”
“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人。”
一个人的重量就超越了整个天下苍生。
李甘棠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远去。
这一日,残阳如血。
***
白鹭洲。
兰重楼这一日迎来了一个稀客。
她一身素服,脸上铅华洗尽,发间带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怀中抱着一个周岁的稚子。与他一样的是都是一身素服。唯一比他多的是额头系着白布。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披麻戴孝,是为谁服丧。
鉴于她双亲离世,夫婿新亡,只有一个兄弟苏星河。所以到底是为谁如此,兰重楼与兰重火登时就了然于心。
“如令——”兰重楼着实不敢相信,半个月前还见过苏星河,怎么这么快,人就……没了?
来人正是兰如令。她早已经哭过,此时此刻只是眼睛干涩,再无水汽。
她没有说什么,一脸沉静将讣告递给两个人。
兰重火也恍然如梦。他再对苏星河仇视有加,也不想他英年早逝。
两个人之间,何苦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虽然他心里早就这么骂了好多次。
两个人刚想安慰一番,就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白归一回来了。
“兰宣,我捉了河虾,中午你给我做醉虾吃好不好?”
随着他的声音,人也来到了大堂。
一看到兰如令,怔忪了几分。
兰如令本来已经哭够了,可是一看到他人,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归一——”
她怀中的白怀瑾也哇哇大哭。
场面一时间有些杂乱。
白归一头上还带着伤,系着白绢。人也是一身白衣,和兰如令与白怀瑾一样,都像是为人服丧一样。
兰重楼将孩子递给白归一,然后对福兮道,“你们带着怀瑾去玩耍,我们说一说话。”
白归一仍旧怔怔的,只是看着兰如令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的怀中就被塞进来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福兮只得救场,把白归一连拉带拽请出了大堂。
白归一抱着白怀瑾无意识往外面走去。
今日,艳阳高照。已经是九月初一。宜,嫁娶、祭祀、祈福、斋醮。忌,开市、安葬。
多好的日子,怎么会传来这样一个噩耗?
白归一将白怀瑾塞在了福兮怀中,回到兰苑,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