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随风有些气恼,他不喜欢被人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他修养上佳,若是平时也就随他去了。但这次不同,与他被一起折辱的是白重九。这让他觉得被冒犯,被亵渎。
白重九伸手拦住他,“无妨。”
孟尝还想一逞口舌之快,裴东来一拉他,有息事宁人之意,朝两人行礼道,“天色已晚,在下这就告辞了,白宗主,月长君,请留步。”
孟尝看裴东来转身欲走只好随着他去了。走了两步看他实在一瘸一拐的无比缓慢又疼痛非常,只好架起他背了起来。
“你不是不想背我么?”裴东来有几分开心,表面故意说的很幽怨。
“背,怎么不背?”孟尝恶狠狠道,“我就一直把你背到那个老不死的面前,这次他气不死也差不多了。”
两人逐渐远去,只留下孟尝刻毒的声音忽近忽远。
“走吧。”白重九对莫随风道,走了几步却发现后者没有跟上。于是回身看他,“怎么了?”
莫随风掩面不语。
白重九似乎品味出来了什么,挪揄道,“你不会是真把孟尝的话当真了吧。”
“他说也就罢了,九哥也来开我的玩笑。”莫随风无比郁闷,“我现在终于知道兰宗主为何这般敌视我了。看来我以后要对九哥敬而远之了。”
白重九半真半假道,“得月长君如此青睐,白某深感荣幸。”
莫随风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恍惚,片刻后开口,“这个裴东来,完全不简单。”
“嗯,所见略同。看起来人畜无害,头脑简单的模样。可我倒觉得他心思通透,大智若愚。”
“那个孟尝表面一副轻狂嚣张的模样,若是裴东来真的与他过招,他恐怕要一败涂地了。”
“扮猪吃老虎?”白重九想了想道,“不过我看这裴东来现在是被孟尝吃得死死的。”
“你说他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白重九哑然失笑,“你说这裴东来能否度化得了孟尝?”
莫随风摇头,“多半不会。甚至我还觉得他不仅度化不了他,还会被其从船上拽到水里。”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那个孟尝,根本就是顽石一块,刀剑不入,水火难近。”
“裴东来已经入了心魔。”
“除了他自己结了心魔,破障而出,否则这一劫,无法安然度过。”
莫随风听了沉默不语,很久后突然看着白重九问,“随风是九哥的摆渡人吗?”
“不管上天究竟是何意,反正你已经是了。”
“那我能摆渡得了你吗?”
白重九深吸一口气,“孟尝是不愿意上船,而我根本不愿意回头。”
“你……其实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活法的。”莫随风痛彻心扉,他这话其实有几分言不由衷了。
当他在白氏祠堂看到那一排又一排的灵位时,他就深有所触,大受震撼,更进一步深入了白重九的内心,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隐忍,以及他的仇恨。
若说之前还存着几分让他回归正途的念头,在他看过白氏宗祠那排的满满的一百三十二尊灵位,他就再也开不了口。
有些浅薄的仇恨可以随风而逝,可灭门之仇只会越来越深。他白重九哪里是迷失苦海,他明明是在血海中苦苦挣扎。不是有一天被人毁灭,就是自己挣扎不下去了,被迫接受灭顶之灾。他虽然更能理解他,同情他,可他也更加心疼他,想要解救他。
那般心情就像面对恶贯满盈的孟尝想要将他拉上船的裴东来一样。可这白重九说的对,孟尝是不想上船,不愿意被裴东来度化。他想要出苦海只能自救。而白重九,他根本不想放弃复仇,回头是岸,他只想勇往直前,在血海上杀出一条不归路。
莫随风愁肠百结。
白重九望着远处,似自言自语,“我早就习惯一个人走夜路了。”
***
次日,天未曾大亮,校场上就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竞技赛才是风云大会的重头戏。因此谁都不肯错过,一早就来到了校场上抢战好位置。
苏星河依旧未曾现身。他就连第一天都没有兴趣前来。而他本身又实在实力超群,是以也根本没有亲自出手的准备,于是这十多天都在白鹭洲下榻的院落闭门不出。
兰重楼去见过他,苏子昂也去拜访过,夜扶桑甚至也偷偷去看过他,可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