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媒婆那大嗓门响起的时候,周琼就醒了。
醒来就发现兜头罩着被子,胸口正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着。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能死死地抿着唇又紧闭着双眼装睡。
当听见吴氏说两个孙女都有婚约的时候,他耳朵根的红更是蔓延到了脖子里。
唐突了别人的未婚妻,委实是有些不该。
只能直挺挺地僵着身子不敢动。
挨到吴氏把人请走,云苓起身离开,他终于也能缓一口气了,没想到这死丫头的手掌压在了他的伤口上,他当场就想把人掀翻扔出去。
他生生忍下了痛楚,继续在被窝里装死。
云苓爬出被窝,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大清早的来这一出,委实有点刺激了,方才她可是还愁那没有距离感的章大娘进来掀被子,正想着怎么发疯把人打发走。
吴氏将人关严实了,又靠在门边听了动静,确认没有人在外头之后,才压着声音问道:“他可醒了?”
云苓摇头,指着屏风后头的人道:“昨儿半夜醒来了,我给他灌了两碗绿豆汤下去,现在还没醒,估计有些虚。”
她把手抬起来,朝着吴氏撒娇道:“祖母你看,他还咬人,跟疯狗一样,一会你们可别靠近了,我都怀疑他得了恐水症。”
恐水症,是狂犬病的古代叫法。不过,她也只是在打趣。
周·虚且疑似恐水症患者·琼一脸茫然:“......”
死丫头说的是他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咬人了?
吴氏一把揽过她的手,一脸心疼地道:“怎么下口这么重?往日就听说那周世子有些不着调,是瑞都出了名的纨绔,那日见他在山里帮了我们,还以为是传言有误,没想到他还真是有些.....”
吴氏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只得对云苓和沈青黛两人叮嘱道:“依我看你们俩也别往世子身边凑了,晚些时候让老爷来给他治,让老爷操心去。”
周琼早习惯别人对他的评价,听到这里只无声地自嘲一笑,心情却不自觉低落了几分。
罢了,是他自己的选择,伤感什么?
却听见云苓道:“祖母,他其实应该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约莫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周琼愣怔出神,想起了祖父临终前的那一幕。
祖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一双手掌用力地抓着他的手,紧紧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琼儿,要好好活下去,你是咱们周家唯一的血脉了,祖父不要求你那么优秀聪慧,不要求你文武双全,祖父只盼着你平安顺遂一生......”
“琼儿啊,是祖父错了,祖父不应该在你父亲去了之后,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让你习文又学武,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祖父,琼儿愿意,阿爹没了,琼儿想要扛起周家,不止是为了镇西侯府,也是为了您和祖母还有母妃,琼儿想成为你们的依靠,更想代替祖父和爹爹成为姑姑的后盾,不想让那些人欺辱姑姑,说她母家式微,没有依仗。”
“没事的孩子,陛下答应过我,会保护你姑姑和你表哥,他们的身家性命自有陛下操心,不必你抗。你的母妃、祖母还有我这个当祖父的,只想你平安长大......
孩子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祖父无能啊,护不住你了,祖父走后,你定要韬光养晦,莫要在人前拔尖显秀,他们……他们容不下镇西侯府,也容不下你惊才绝艳......往后,往后你就做个纨绔吧。
是祖父对不起你,你答应祖父,做个纨绔,做个能活下去的纨绔......祖父悔啊,当初若能早点醒悟,绝对不会让你爹出征,祖父悔啊,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