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次日,东方未亮,各派人马已齐聚到云来客栈楼外。
在陆庆和的带领下,一道奔往梅岭山。
一时,人马已过了赖河桥,沿着河岸一路向西,卷着泥雪狂奔而去。
当时,江心正独自带着江岸在河中打渔。
见这么一群人马奔来,不由停下手头上的活观望着。
忽见前面一人颇为眼熟,略一寻思,记起是那日在街上瞧见的与那黑衣人一起进云来客栈的。
眼见着人马就从眼前掠过,转眼已到了榕树桥前下了马,瞧他们态势,正欲渡桥上山。
不由又暗惊:“难道他们要上大海哥他们家里?不好,或与早前那人受伤有关,这是找了帮手来寻事不成?”
想着,忙将收了一半的鱼网系好丢水里,穿过船屋,一把抓过江岸手中的船杆,不由分说就往梅岭山脚撑去。
江岸见状不解问:“怎么了?”
江心道:“估计他们要上山,去看看他们要干嘛。”
说着,箭也似的将船舶靠到山脚下,忙抄近路,攀爬上山,不在话下。
半道,各派的人踩中了大海、章墨设的示警机关,那铜铃便在前厅里响个不住。
大海、章墨忙跑出来往山下一看,只见一群人正往上攀。
章墨便往后厅去告诉温锐等,大海则跑去游廊那边知会梅落天与陈是。
梅、陈二人正商量着安排惊雪与青竹去须弥山等事。
见大海慌忙跑来报说:“山下来了一群人,有和尚道士,像是江湖门派的人,很快就到。”
梅、陈倒是没有多惊讶,只问:“上月那两人也在?”
大海回:“特意瞄了一眼,倒没有看见身影。”
两人听了,起身回后厅这边,先安抚家人,再往前面去。
惊雪却要相随。
梅落天只道:“你虽内功颇深,尚不能熟练应用,且风鸣枪法才学几日,遇上高手,没有章法,不是每次都能出奇制胜的。
“况他们人多势众,还不到非要动手的时候。来的应该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也不清楚来意,兴许被歹人挑拨了,生了误会。
“爹去见见,讲清楚,不会有事的。你的修为更不可显露,否则反添麻烦,爹爹自有道理。”
说着,方与陈是过了穿堂,出了前厅,到前院里来。
不一会,陆庆和带着众人登上了前院,仰头便见有两人正在石台上面立着。
也未瞧清真容,个个已当是林胤在恭候,早就欢喜不已。
玄真一眼便认出了梅落天与陈是,抢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笑道:
“林胤贤弟,别来无恙啊。当年须弥山一别,匆匆已过三十几载。
“后来听说你离开须弥不知所踪,叫我好生惋惜,若不然,如今也已是掌门人了。
“真真岁月不饶人啊,你我也都须发花白了。”
梅、陈也忙迎下石阶,仔细一辨,也笑道:“原来是玄真道兄。光阴荏苒,道兄愈发道骨仙风,颇有当年拂道满仙师的神姿了,叫我好一阵认啊。”
玄真拂须笑道:“林贤弟过奖了,岂敢与师祖相提并论,羞煞贫道。”
三勿罗汉也上前行佛礼。
梅落天也已认出,笑道:“原来是罗汉,罗汉有礼,真叫林某惶恐,林某归隐多年,早已不见天日,今日还得幸再见故人,好生感慨。”
边说着,心底边想:“来得是他们,倒好了。”
仍笑道:“今日诸位驾临寒舍,有失远迎,也不知有何见教,且快快堂上用茶。”
众人听如此一说,顿时转喜为惑,面面相觑起来。
陆庆和见状,冷笑一声,却道:“我看林前辈哪有半分惶恐?道长与罗汉都向你行了礼,你却这般直挺挺的只动嘴皮,未免太失礼了些。”
此言一出,本就不悦的众人忙都附和起来。
梅落天端详此人与别个有些不同,如杨林里生长了一棵松树一般,笑问:
“阁下是哪门哪派的?”陆庆和抱拳回:“南凌岛陆庆和。”
梅落天心想:“几十年天下了,江湖自然出了许多新门派的,不知也不奇。”
想着,便向陆庆和点了点头。
又扫了一眼人群,笑道:“诸位都是武林后生,林某看了半天也没有旧识,请莫怪。道兄,罗汉,不是林胤不知礼,实在??”
陈是接过话道:“莫不是看不出我大哥不便不成?”
玄真、罗汉早看出梅落天披风之下的端倪,只是不好相问,如今只道:“林贤弟这手?”
梅落天道:“无妨,恕林胤不周。”
玄真忙道:“哪的话。”
罗汉道:“阿弥陀佛!”
陆庆和见状,忙也赔起不是:“原来是林前辈有伤在身,是陆某眼拙,唐突了,请见谅。”
梅落天笑道:“所谓不知者不怪。道兄与诸位今日突然寻到林胤这来,不知所为何事?快屋里请用茶,咱们坐下说。”
玄真听了,方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回头看了看众人,又凝重地看着梅落天。
梅落天见他如此神情更加不解何意。
此时,只听曾顺冷笑道:“林前辈,您这把人当猴耍可就不大高明了。
“请了我们来,又问我们来干嘛,不地道。
“大伙辛辛苦苦地从天南地北赶来,你不能突然就揣起明白,装出糊涂来啊。”
季炎同气道:“晚辈神兵阁少阁主季炎,我们可是收了您的请帖才到此的,如今怎么反问我们?”
梅、陈皆知他们定是遭人挑拨,因经书而来,但提到请帖,仍一脸疑惑,都问:“什么请帖?”
玄真道:“我们确实是收到林贤弟的手帖。”
梅落天问:“可否一看?”
陆庆和笑道:“既如此说来,看与不看就无所谓了。”
众人附和道:“多此一举。”
玄真面露难色,仍命樊新取出信帖与昨天的信件一并递上。
陈是接过打开,两人并头一看。
又将帖还与樊新,说道:“原来如此,但这帖自然不是我大哥下的。”
众人一阵冷笑喧哗起来。
玄真道:“可林贤弟的笔迹我还是认得的。”
陈是道:“正因为是我大哥笔迹,才不是。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大哥右手已断,如何写字?又怎会是我大哥笔迹?”
陆庆和道:“也未必是林前辈亲手写的呢,若模仿笔迹倒也说得通。且,话又说回来,这信帖也可以是在林前辈断臂之前书写好的。”
众人一听,嘈杂着:“正是此理。”
陈是冷笑道:“真是荒谬。你们既知我大哥断了手臂,该先疑问怎么断的?凶手是谁?理因疑到这信帖与凶手有关,这才是人之常情。
“难不成我大哥写了帖子,然后自断一臂不成?可你们没有一人相问,却是按着这帖子说事,实在不合乎情理。
“不妨告诉你们,上月冬至来了两个年轻人,武功极高,我大哥的手臂就是被他们断的。
“他们一个使剑,一个用箫,箫里藏有暗器,不知诸位认识?依我之见,你们该去寻那两个歹徒。
“当日他们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绿衣,也都受了伤,以诸位的能耐,找起来也不难。”
曾顺道:“江湖之大,找个人也并非易事,若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终久不见天日,他们不自己跑出来,谁也找不到的。”
又问:“可知他们姓甚名谁?是何门何派?”
陈是知他含沙射影,只无奈道:“贼子岂敢留下姓名门派。”
曾顺摊手笑道:“这可难了不是?”
陆庆和也笑道:“我们也不好听你一面之词,这没有凭据如何找起?”
陈是冷“哼”一声道:“你这话意思倒是我胡诌的了?”
陆庆和道:“岂敢,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别无他意,我想这也是大伙的意思。”
众人听完,都忙称是。
梅落天道:“诸位,这信断不是从我这发出。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咱们且坐下吃杯茶,商量出个对策来,不能叫歹人挑拨出事端来方妥当。道兄,罗汉,请!”
当中一人名吴长流的,抱怨起来:“我们倒变成来给你做事抓奸的了?”
又一人名白岐山者,冷笑道:“我倒觉得前辈有反悔之意。白纸黑字的,说不认就不认了,如此这般,往后江湖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不过,倒也不稀奇,毕竟这《须弥山经》非同凡响,反悔也在情理之中。
“你只须说是你没想好要与我们一道参悟,我们便下山去,也没什么可说的。”
大伙一听,嘈杂不止。
玄真忙示意众人安静,说道:“诸位同道,我相信林贤弟为人,断然说一是一。不如咱们先去查一查清楚,再做公道如何?”
吴长流道:“道长就不要乱做好人了,此时哪儿查去?怎么查?”
白岐山说道:“吴掌门言之有理。信之真假倒是其次,终有大白之时,那经书倒是首要的。
“既然来了,不如就叫他拿出来大家看一看再下山去也无妨啊。”
众人道:“是这理,信的事,咱们定是要查清的。如今老远来了,山高水长,还请林前辈取出经书叫我们开开眼界吧,也就不虚此行了。”
梅落天叹道:“我师门之事已过几十载,怎么就点不清醒世人?我并无经书,须弥山也没有。
“你们为此而来,只能空欢喜一场,白跑一趟。”
那白岐山不依不饶道:“谁人不知须弥山也寻你多年,不为你带离的经书,却是为什么?”
众人听了,硬要他交出山经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