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军南路的刘綎部却因为行军路线全部是山区,是四路明军中出击路途最艰难的一路,沿途因为山路崎岖,春雪泥泞而行动缓慢,一直到三月初三还没抵达原定的合击地点,而此时杜松和马林的两路大军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战事发展到这个程度,明军事实上已经输掉了这次战役,刘綎部再继续进军已经毫无意义,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撤退,跑得快的话兴许还能逃出升天,为大明保留一支精锐力量。
但刘綎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西路和北路的明军已经被歼,又没得到任何上级的指示,仍再按原定计划继续向北挺近,奋力前往预定的合击地点。
努尔哈赤击败马林的北路明军后,只经过简单修整,立即又率部移兵南下,前往迎击刘綎部。
南路的刘綎部自从宽甸出发后,一路上经过的地方基本都是后金的核心地盘,沿途有无数的后金堡寨。
而明军士出于对过去建奴残害明朝百姓的仇恨,如今进入了建奴的地盘后就有意报复,加上主将刘綎的默许甚至是纵容,明军这次逮着机会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这一路上可把沿途的后金百姓给“祸害”惨了!过去大明以天朝上囯自居,且视后金的百姓一样是大明的子民,奴酋努尔哈赤不过是内部叛乱而已,只是“贼”而已。
所以再过去明军一般不会对后金百姓进行屠戮或者残害,这就导致后金的女真百姓们还以为这次的明军还是和以前的明军一样不侵害百姓,所以这些后金的女真百姓一开始几乎很少离家逃亡的,甚至还有部分后金密探化作百姓就住在百姓家,伺机侦探明军的动向。
刘綎部明军一边行军一边对沿途经过的后金村屯、堡寨专门分兵进行系统攻占焚毁,基本上就是后世的“三光政策”将后金辖区内来不及逃入山林的女真百姓一戮而空。
后世清史载:刘部残暴,杀戮极重,几至人神共愤!沿途我大清的满洲人丁几乎被刘綎所部屠戮殆尽。特别是瘸子、盲人等残障者和年老体弱者因为不方便在山林中行动躲藏,大多未离家逃难,亡者尤甚。
为尽快全歼刘綎部明军,并减少明军对沿途后金百姓的“祸害”,努尔哈赤采取诱敌速进,设伏聚歼的战术,先以主力在阿布达里岗(赫图阿拉南)布置埋伏。
另以少数士兵冒充明军,穿着缴获的明军衣甲,打住明军旗号,持缴获自杜松部的令箭印信等,诈称杜松军已迫近赫图阿拉,要求刘綎部速进汇合。刘綎不疑有诈,当即下令轻装急进。
三月初四,待刘綎部明军历尽艰辛进至阿布达里岗时,立即遭到了后金齐装满员的八旗大军的伏击,刘綎部虽然奋力应敌,无奈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战不多时,明军就败局已定。
此战除了四千四川石柱的白杆兵所持长矛结阵抵抗的时间长一些之外,其余所部明军和盟友朝鲜军很快就被击溃。
刘綎外号刘大刀,乃属百年不遇的项羽级别的“万人敌”,一生转战南北,皆所向披靡,其人天生神力,极其悍勇。此时虽已老迈,但个人勇武仍属当世罕见。奈何寡不敌众!在手刃数十敌后,刘綎遭到了后金弓箭手的重箭狙击,在身被重矢十余枝,全身的血几乎流尽时,仍在高呼杀奴报国。后血尽力竭坠马而亡,所部明军被全歼,逃生者寥寥。
其中藩属国朝鲜军见局势已不可挽回时,经向后金交涉,在交出明军派驻在本部的联络官和通译,并保证在今后的金、明两国中采取中立的政策后,后金接受了他们的投降(投降后全军受到后金的优待,不久即被全部放归朝鲜),至此,明军南路军亦全军覆灭。
西南路明军的溃逃:
杨镐坐镇沈阳,手中其实是有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的,以便于随时对出征的四路明军进行支援,但在实际的整个战役过程中,却对三路败亡的明军没有做出任何策应声援,因为他不重视通信联络,及至获知杜松、马林和刘綎三路军皆败亡后,才在三月初五做出反应,慌忙传令西南路的明军李如柏部赶紧撤兵回师。
李如柏所部明军因世居辽东,其全军上下都知悉近些年后金军的战斗力,已远非往昔可比,所以对待后金军没有其他三路明军和朝廷想的那么乐观。
这就导致全军畏敌如虎,以致整個西南路军在主将李如柏的默许下,畏敌裹足——故意行动迟缓。
在进至虎拦岗时(清河堡东),李如柏部接到了杨镐的撤军命令,得到撤军令的李如柏全军上下如蒙大赦!立即乱哄哄的回身便走,此景恰被一支后金的哨探发现。
后金哨探只有区区十数人,根本就不敢也不可能真的出来和明军交战,便在山林中假意鸣螺发出全军冲击的信号,一边大声呐喊鼓噪疑敌,给人一种后金大军主力要全力出击的假象,李如柏部以为是后金主力至,各部恐极溃散,争相夺路,以至自相践踏,死伤了千余人。
其实后金仅哨探十数人,再怎么呐喊鼓噪也不可能发出千军万马的声势来,稍微用心就可分辨出不过是小股敌人的疑兵之计,但在得知其他三路大军全部覆灭——已经惊吓过度的李如柏部已成惊弓之鸟,哪里还管他有多少建奴,如今又得了撤退的军令,只管跑就是了。
至此,声势浩大的四路明军中,西路和南路两路全军覆没,主将阵亡。北路的马林部拼死突围,侥幸成功,仅余五千多人得以幸免。只有西南路的李如柏部未遇敌而全军撤回。
最终,声势浩大的萨尔浒之战以明军惨败而告终。
脑袋里电光火石般掠过这个身躯的原主——马爌的所有记忆后,言武方才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自己竟然赶上了历史上著名的萨尔浒之战。
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有人叫自己少爷,又有人称自己为千户大人的原因,原来叫自己少爷的是自家的亲兵家丁,而称自己千户大人的,则是北路军所部的边军、营军。
已经明白此间所有因果的言武稳了稳心潮澎湃的情绪,向着众人拱手说道:“众位兄弟们有心了,有劳众弟兄们牵挂,弟兄们冒死救出我父子的恩情,马爌在此多谢!”
言武大声地说着,发现自己口中竟自然而然地就发出和他们一样的那种怪怪的山西口音的官话。
不敢,少爷!您可别折杀我等,内中几个马家家丁急忙拱手道。
“你们当得,我年纪小些,你们都是我的兄长不说,昨天若不是你们拼死保护,舍了命的厮杀,恐怕父亲和我也都交代在萨尔浒了,只是可怜好多弟兄们为了保护我们父子,却再也回不了开原,更回不了山西老家了。”
言武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是继承了原来马爌的记忆和情感后真实的情感流露,倒不是言武故意演戏。
“再说,你们既然是马家的家丁,跟了我们马家,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你们当得了我的一声兄长!”
众人闻言无不黯然,太惨了!昨天一战实在是折损了太多弟兄。
“父亲大人可还好,现在是什么情况?”言武随后问道。
“回少爷,老爷昏迷后,我等抬着老爷跑了一夜,一直到天快亮时到了这里,人困马乏的,斥候回报说建奴一时也没追来,并且这时候一些伤兵也实在跑不动了,是您下令说暂且休息片刻,顺便也好让医官瞧瞧老爷的伤情,结果您说完后就载下马昏倒了。刚医官来禀报过了,说老爷情况还好,应该就快要醒了,马四和几个亲兵照看着呢!您不用担心。”
看来原本的马爌就是因为刚才摔下马时死了,阴差阳错地被自己侵占了身体,言武暗想道。
可一想又不对,人家马爌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既保留有原本的思想、情感和记忆,还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和思想。
倒是自己,原本的身体没有了,现在还要和另一个思想和记忆分享一个身体,算下来好像还是自己吃亏了。
再一想,至少是自己的思想在主导这个身体,且这个身体还是那么的强壮、高大、年轻(只有十七岁,还是虚岁)、英俊(既然继承了马爌的记忆,当然知道自己的新容貌了!),所有这些都可比前世人到中年的自己强太多了!
“算了,先不去想这些两个思想和记忆分享的事儿了,既然是自己主导了这个身体,那就先继承这个身体的责任和义务吧!在没能重回另一个时空之前,就先借用这个身体来争取在这一世活得更精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