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言武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个马爌可比自己的前世起点好太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祖父马芳,嘉靖朝名将,青史留名的人物;父亲马林,镇守一方的总兵官;虽说武职在晚明不算清贵了,可好歹也是一方大员啊!自己本人,虽不是长子,但也小小年纪就已经蒙荫五品的千户官了,才十七岁啊!按后世的说法其实才十六岁。
“罢了,从今之后,言武已死,我就是马爌了。”
那群家丁亲兵们看到马爌脸上引晴不定的眼珠乱转,表情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凝眉沉思,似乎一下子又眉开眼笑的,也不知道自家少爷是又怎么了,反正是自从昏迷苏醒后,就总觉得自家少爷有点儿不对劲儿。
看到家丁们的疑惑表情,马爌甩了甩头,把思绪拉回现实,心里想到,刚才又跑神时间长了。
“走!去看看老爷去,”马爌说道,几个家丁闻言带路一会儿就来到了马林处。
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马林的身边,也没扎帐篷,几个人马爌都认识,大都是马家的心腹家丁,旁边还有几个千总神态焦急地侯着。
“四哥!父亲大人怎么样?”马爌对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丁问道。
马爌喊四哥的这个家丁是马爌老家的族人,论辈分和马爌同辈,马四的爷爷和马爌的爷爷马芳是叔伯兄弟,两人按说还没出五服,算是很近的血缘了。虽说现在两家的身份地位差距很大,血缘上也越来越远,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本家同宗,其待遇地位是那些外姓家丁远远不能比的,比如刚才马四就可以应得起马爌的那声四哥,而其他家丁马爌当然也可以称兄道弟,但他们可不敢大剌剌的就应承下来。
众人听到马爌的声音,围着马林的人赶紧让出一个通道来。
“你醒过来啦?三叔——总兵大人他不要紧的,医官已经看过了,刚才还喂了点儿水,应该就快醒了,”马四应道。
因为马林是马爌爷爷马芳的第三子,所以私下里马林为了表示亲近,就不让马四等几个同宗家丁称呼他的官名,而是让他们叫三叔,辈分再小一辈就喊三爷。
所以刚才马四看到马爌过来,就脱口而出了三叔这个称呼,在意识到这是正式场合后,说到口边的话又改成了总兵大人。
说话间,马爌已经走到马林的身边,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这一世的父亲,心里边涌出了真实的温暖和悲伤。马林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是躺着,也能看得出来是个身材魁梧粗壮的高大壮汉。、
这时随军的医官还在旁边没有离开,他向马爌介绍道:“大人的伤主要是箭伤,共有七处,好在大人身上穿的+厚,这些箭入肉都不深,并不致命,大人昏迷主要是当时战事吃紧来不及包扎,失血过多所致。”
这时旁边一人向马爌一抱拳:“四公子!现在大人昏迷不醒,其他的诸副将、参将、游击等将军也全部殉国了,就算是总兵大人他现在醒来,也必然体弱不能主事,而现在咱们就剩这几千残兵,后面可能还要面对建奴的追兵,何去何从,咱们得有个章程,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马爌听明白了,这人马爌原本的记忆里有,是个老千总,平时为人不错,已经跟了马林很多年,虽然职位不高,但也属于马林的嫡系之一。
老千总说到这里,就听其他人也都附和道:“是呀,是呀,到了现在这般光景,咱们必须得有个主事儿的,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要不迟早还得被建奴给吃掉。现在总兵大人既然不能理事,干脆四公子您就暂代总兵大人的职权,领着咱们大伙先冲出险地再说。”
听到这里,马爌心想:“看来马林平日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就连小小年纪的马爌,也应该是个很靠谱的人,要不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众人是不会把这么事关生死的重要职责交给自己这个十几岁少年的。”
“大家伙的信任马爌心领了,但我年纪太小,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可不敢担此大任,这可是事关几千人生死的大事啊!”接着马爌又冲之前的那个老千总说:“王千总!此时您年纪最大,资历经验也是最丰富的,应该由您暂时主事先把大伙儿带回去。”
王千总闻言哪里肯应下,急忙回道:“我老王虽说年岁上是长了点儿,可就一个大老粗啊!哪里懂什么兵法韬略?让我冲锋陷阵可以,不过一死而已!可主事这么重大的事情,老王可不成,没得会害死了大家伙儿。四公子您一贯足智多谋,虽然年幼,但性情深沉稳重,总兵大人都时常说您马家的千里驹。”其他人闻王千总之言后也纷纷附和。
马爌以自己前世中年人的人生阅历和这一世继承马爌的记忆,感觉到大家伙儿是真心的,此时确实形势危急,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当下,马爌站起身来郑重说到:“现在情况危急,建奴随时都会追来,咱们确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既然大家信任我这个小兄弟,马爌今天就猖狂这么一回,暂且接了这个担子。
但是伱们都是老军伍出身,经过的场面是我不能比的,当前局势下应该采取什么措施?你们都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咱们先来个集思广益,最后再把大伙的见解汇总一下再决定怎么办。另外,我毕竟年幼,考虑问题怕有不周之处,人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今天咱们大伙也来个群策群力都出出主意,现在刚好几个千总都在,把总大多也在,咱们就这会儿开始商议下一步的章程。”
说罢,马爌首先捋了捋自己原来的记忆,发现原来的马爌对这块儿的地理环境、人文等也不熟悉,也难怪!原来的马爌也才是个一年多前才和母亲及妹妹一起从山西蔚州老家投奔马林的,再说本来也就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多少知识阅历。(此时蔚州老家还有三个马炯和五弟马飙看家守产、温习功课、以备科举)
且来到辽东后,马爌也是一直呆在开原,这一次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自己前世是中原人,对东北并不熟悉,更要命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自己前世算是个文史爱好者,但也仅仅就是个爱好者而已!比普通人的文史知识丰富些。但距离那些大拿们可以把大把的历史事件随手拈来,时间、地点、过程、结果等一清二楚还差得老远。
而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文史爱好者,只能做到就大的历史事件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但很多事情即使知道,并不清楚细节。就如这次的萨尔浒之战,自己前世了解一些,也知道战役结果和所造成的历史影响,但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不要说萨尔浒之战发生在哪月哪天了,就是哪年发生的,前世的自己恐怕也记不清楚!至于更具体的战役、战斗细节,过程和影响胜负结果的具体原因,更是的一无所知。所以这会儿想要凭借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去改变什么,想都不要想。
马爌依稀记得萨尔浒之战以明军惨败,后金军大获全胜而告结束。此战之后,后金军又乘势攻占了开原、铁岭等地,征服了海西女真叶赫部等等。
此后,建州女真声威大振!海西女真、东海女真(野人女真)等各部俱先后归降建州。
原本大明对朝鲜可谓是有再造之恩,朝鲜本心里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更加不愿意舍了大明去俯就建奴这个蛮夷!奈何萨尔浒之战后后金势大,也不得不在后金铁蹄之下暂时折服。
朝鲜于战后当年——亦即万历四十七年的农历五月,派遣使者去后金通好致谢,感谢后金优待并释放了被俘的朝鲜官兵,并保证从此在后金和大明之间采取中立政策,直至后来所谓的仁祖反正上位后才重新支持宗主国大明,对后金重又采取敌视政策。
并且萨尔浒战事的惨败,朝廷精锐大军败于蕞尔建奴的消息传至明朝都城——顺天府北京后,史载:“民皆愕然不敢信,后举城哗然,热血士子多有在兵部雁门前鼓噪辱骂者。”
还有谣言说建奴已经绕过了喜峰口觊觎京师等等,悠悠众口,掩之不及,建奴影子还没看到呢,顺天府的粮价倒是先陡涨起来了,搞得北京城里人心惶惶,锦衣卫和东厂忙得鸡飞狗跳的到处去缉拿造谣者。
以上只是马爌前世依稀记得的,关于萨尔浒之战的后果马爌不记得后续还有:明军主帅杨镐兵败后立即引咎辞职,随后被拘押会京师受审,(后于崇祯二年被处决)杜松与刘綎战死于疆场,马林兵败逃回开原。
这一战明军四路大军损失了三路,仅有李如柏部因为畏敌龟行没有遇到建奴得以保全,饶是如此,却被几个建奴的斥候哨探的疑兵之计吓得自相践踏死伤了千余人,此事战后不久即为言官御史所知,不断地就此弹劾他。一年多后辽东的局势更加崩坏到不可收拾,此事又多次被人提及借此攻击弹劾李如柏,导致李如柏后来自杀谢罪。
萨尔浒之战,除李如柏部得令后撤回未遭重大损失外,此役明军共阵亡、失踪士兵四万五千八百多人,几十万随军的民夫丁壮被掳掠、屠杀的更多。战死总兵以下将领共三百多人,丧失骡马两万八千多匹,猪牛羊无算。损失大炮、火铳两万余门、支,火药数千石。盔甲、兵器、辎重粮草及金银无数,可谓元气大伤。
而后金的胜利,不但使其解除了亡国灭族的境况,更在政治上增加了爱新觉罗家族在女真人中的统治合法性,使其政权更加稳固,随后更是借势统一了女真各部。
更兼此战缴获巨大,对于生产力落后的后金来说,使其人力物力等综合实力大增,并由此夺取了辽东战场的战略主动权,自此后,辽东建奴做坐大成不可制之势。
而泱泱大明遭此惨败,损失了大明几乎所有的精锐敢战之师,自此在辽东地区陷入了战略被动,随后的天启年间,辽阳、沈阳、广宁等辽东重镇相继失守,大明已退守至辽西走廊一隅,关东的数千里沃野已然遍地腥膻!数百万辽民悉数蒙尘。至崇祯年时,大明山海关外仅余宁远、杏山、塔山等几座孤堡,大明在辽东局势已不可挽回。
注:前几章属于引子,所以关于萨尔浒之战的具体日期和细节过程等描写的并不详实,基本都是一带而过,和原本的历史也有出入,精通历史者不要太过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