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则是眉头一锁,心底念头稍稍转动,脸上便升起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围观的乡亲们虽然反应较慢,但互相交流之下,不一时也听懂了沈玉话里的意思。
“不是,你……你……你这王八蛋居然诈我?!”
同样反应过来的黄仁抬手指着沈玉,随着怒意上涌,面庞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声音也难免抬高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声辩解:“大人,他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这世间哪有一河墨的道理?”
“哎,你这话说得不对啊。”
未等常德开口,沈玉便上前一步说道:“既然你都能从湖中取酒来饮,那我到河中蘸墨又有何不可?”
“岂不闻书法大家王惜,多年临池习字,终究也将其彻底染成墨池,我这也是效仿前人啊!”
听到这般荒唐之词的黄仁,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说辞,只得调转话头说道:“原本不过是区区一两诊金罢了,你这是借机敲诈!”
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沈玉心底暗道说得好,转头便看向了常德,“大人,就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这诊金究竟几何,也应该由我来定才是吧?”
“我当时可说得一清二楚,就是一河墨,绝没有事后变卦加价啊!”
“这……”
长案后的常德只觉嗓子发干,摸过手边的茶水一口饮尽。
刚刚可是他亲口说得,耕牛的租金理应是主人黄仁决定,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收回那句话,否则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光吗?
“就是,你能收人家一湖酒,沈大夫就不能要你一河墨?这是哪门子道理!”
“看病付钱那是天经地义,花不起这个钱,你别找人家看病啊!”
“没错,如果李有财有罪,那你也应该依法治罪!”
“他俩犯的事一样,县令大人大公无私,肯定不会区别对待啊!”
到了这个时候,乡亲们当然也都已看出了沈玉的用意,当即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在嘲讽黄仁的同时,也向常德暗暗施加着压力。
深谙官场是非的常德,非常清楚众口铄金的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安抚民心,最终也只能点头说道:
“嗯……沈大夫所言确实有理……”
注意到常德脸上的表情变化,心头一跳的黄仁当即便暗道不妙,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大人……你……你可得三思啊!”
黄仁清楚局面上自己已经落于下风,这时候也只能暗中提醒常德,他跟黄家其实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果跟黄家闹了不愉快,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常德哪能听不出黄仁的话外之音,尽管他身居高位被这般要挟也有些不爽,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却也决定再尝试一番。
“阿福,当时你就在一旁理当最是清楚,你家主人跟沈大夫,究竟是怎么商议的啊?”
常德双眼一缩,语气意味深长:“在我这公堂之上,你可要老实回答,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跪倒在地的阿福闻言浑身一颤,暗戳戳地瞄了一眼衙役手中的水火棍。
自己要是敢在县衙胡说的话,怕不是要狠狠挨上几十棍?那手腕粗的棍棒威力可想而知,我又哪里能扛得住?
“你好好想想,那诊金,究竟是一盒墨,还是一河墨呢?”
尽管常德的话里隐约带着引导的意味,但阿福毕竟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根本听不出常德的言外之意,赶忙躬下身子说道:“回大人,小的,小的不知啊……”
“小人只知,少爷吩咐过我,沈大夫要去府上取……”
“够了!你这个蠢货!”
担心惹火上身的阿福,一五一十地将事实道了出来,一旁的黄仁听到这气得牙痒痒,上前一脚将阿福踹了个狗啃泥。
“废物!废物!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黄仁用力踹着脚下已经蜷缩成一团的阿福,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看样子竟是想活活将其打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