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句话一喊出,原本想要离去的乡亲们,哪里还能不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个个都踮起了脚尖,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画面。
“好啊,好啊……”
“我说昨天你怎么亲自登门拜访,还不肯收我的诊金,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黄仁毕竟见多了大小场面,这时候自然也已经看透了沈玉的全部打算,连连摇头低声轻笑着,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竟着了沈玉的道。
方案后的常德怎能想到还有这种变故,暗暗瞄了两下黄仁之后,直视着沈玉说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细细与本官说来。”
沈玉大致将昨日去黄府的经历讲了一番之后,拱手而言:“大人,是黄仁亲口应下此事,他府上的阿福可以证明。”
“哦,那阿福人在何处?”
常德话音落下,还没等黄仁回复,人群中便伸出了颤抖的一只手。
“小……小的在这……”
跪倒在地的阿福不敢看自己主子,出门办事的他,只想着来看看热闹,哪成想居然还上了公堂。
“阿福,沈玉所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县令大人问话,阿福哪敢有半点扯谎的想法,赶忙回道:“是,是这样没错。”
景国律法有云,口头达成的协议,需要有第三者证明才作数。既然阿福身为黄仁的下人都这么说,那说明沈玉的确所言不假。
常德手指敲击着桌面,递给了黄仁一个求证的眼神。
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黄仁轻哼一声耸了耸肩膀:“没错,他借口最近迷恋书法,所以想讨要一份家父的笔墨藏品。”
对于这么点东西,他并没有想过否认,但沈玉今天却仗着这事抹黑自己,他也势必不会轻易罢休。
黄仁转头看向沈玉,眼神冰冷阴狠,似乎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郎中。
“父亲心善,所以答应了他这个要求,但我可没那么大方,最后许给他的,不过是寻常的一支笔一盒墨罢了。”
“常大人,这点东西对我黄家而言算得上什么?他竟然说我拖欠诊金,属实有些可笑!”
黄仁心思也算缜密,为了防止自己变卖父亲藏品的事情曝光,还专门点明了自己要给出寻常笔墨的想法。
听到这番解释的常德点了点头,捏了捏胡子咋着嘴巴:“沈大夫啊,我还以为有多大事呢,要是你真这么着急的话,大不了从我这里拿一份去好了。”
“再说了,你们都没有约定期限,怎么能说他拖欠你诊金呢?”
李有财在见到沈玉刚才的表现之后,还以为他当真攥住了黄仁什么把柄,此刻在了解到真相之后,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即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笔墨,对于黄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怎么可能让黄仁捉襟见肘呢?
方才还想着沈玉能逆天改命的乡亲们,自然也深知这一道理,同样泄了气纷纷摇头叹息着。
“哎,咱们是斗不过这些人的,还是忙活自己的去吧。”
“沈大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这一弄不当紧,只怕自己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咯!”
“那可不,黄仁那家伙心眼小,之后说不准要怎么报复呢!”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到黄仁耳中,愈发令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当即便阴笑着斜了沈玉一眼。
看着黄仁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沈玉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恕我直言,我估计即便是黄家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欠我的诊金。”
“所以,我才敢在公堂之上告他一状。”
听到此话的黄仁先是一愣,随即便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可笑,简直可笑至极啊,哈哈哈!”
案后的常德同样有些忍俊不禁,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道:“沈大夫,你这话从何说来?”
沈玉微微一笑,“一支笔不过几文钱罢了,对黄家来说自然不值一提,但我说的那一河墨……”
“流经咱们县的白水河绵延百里,最终汇入沧江。”
“想要把它给填满,估计倾尽天下的墨汁也难以做到吧?”
话音落下,正在肆意大笑着的黄仁当即止住了动作,满是错愕地看向了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