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楚子航送的帆布袋,云镜如往常一样向公交站台走去,原本心里还在盘算着给陈雯雯投票的事情,转过十字路口等待红灯变绿的期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马路对面的公园长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宽版T恤的外国男人,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顶的地中海锃光瓦亮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云镜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他的脑海中检索出来的姓名信息和他的外表完全对不上。
投币上车后,云镜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视线朝外扫去那个外国男人仍旧坐在那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正当云镜以为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的时候,另一个身影上了公交车。云镜看了他一眼,刚刚压下去的疑惑又升了起来:上车来的是另一个男人,虽然他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是从褐色的头发,黝黑的肤色,高挺的鼻梁也能看出又是一个外国人。
那人投了钱之后很自然地坐在云镜前排几个的位置上,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游客。
云镜不动声色,托腮看着窗外,记忆如幻灯片一样迅速过滤筛选是否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两个人。算上之前的昂热校长在内,云镜感觉最近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外国人数量有点多。
仕兰中学因为是私立的贵族学校,有条件聘请外教也不足为奇,但是他记得见过的每一个外教老师的模样,其中并没有这几个。
“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国外旅游团来这里?”云镜心中冒出个不算答案的解释。
没过多久,褐色头发的外国人就起身下车了,似乎并不是那种电影里跟踪未成年人到家谋财害命的桥段。
但是云镜心头的疑惑仍未散去,因为他脑海中的意识在渐渐拼合,寻找着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潜意识里是否在其他场合里见过这两人。但是记忆宫殿里的七巧板碎片若即若离,检索出来的片段支离破碎,难以拼出一个完整的画面,似乎缺少了一块拼图。
换乘往城西的站台到了,云镜下车准备换乘回家的公交。该下车的乘客都下车后,公交车也如往常一样开往下个站点,当车身移开,马路对面一个弹唱吉他的身影映入云镜的眼帘:穿着破旧衬衫,圆形的黑色礼帽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有些拉碴的胡子增添了几分沧桑感。半倚着花坛手指拨弄着一把破旧的吉他,隔得有些远云镜听不到他嘴里哼唱的曲调,一旁半开的吉他盒里丢着稀稀拉拉的硬币似乎在预言主人今天又得饿肚子了。
虽然隔着一条马路,但是云镜清楚地看到对面这个人黑色礼帽下露出的棕色长发,又是一个外国人。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他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三个人。
准确地说,并不在他主观的意识当中,而是在上学放学路上的一些记忆片段和余光间隙里搜索到这三个人的身影。
学校红绿灯的路灯前,某咖啡馆门口的遮阳伞旁,河边草坪的树荫下,一起拥挤着等公交的队伍里......
因为天生强悍的记忆力,哪怕是视线不经意扫过,即使没有刻意去留意,在有需要的联想下都能从各个记忆点里翻找出这些反常的画面。
也就是说,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地中海、口罩男和吉他歌手三个外国人出现在云镜上学的路上的各个角落。
踩点?
跟踪?
保护?
追杀?
云镜心里转过很多个念头,自从生日那天周瑕给他讲述过他“张翠山和殷素素”式养父母的故事后,经常看古典武侠的他偶尔也会幻想自己某天会不会突然卷入一些江湖恩怨的桥段里。
联想到张翠山夫妻的悲惨下场,云镜按捺下一些中二的想法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发现异常后找警察肯定行不通,毕竟这三个老外除了有意无意出现在自己周围之外也没有做出其他越界行为,还是先回家和妈妈商量再说。
打定主意后,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弹吉他的外国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后看了看站台上的时刻表。
因为这个站台是换乘较多的中转站,除了他需要换乘回家的12路公交车,111,201,211等热门公交车也有站点在这里,所以陆陆续续有挂着不同号码牌的公交车来这个站台接送乘客。
等12路公交车到达后,云镜在站台旁假装打量着立柱上贴着的各种小广告,在公交车缓缓关门准备启动离开的那一刻,云镜突然闪身从伸缩还没合上的门缝里钻上了车。
连声向被吓了一跳的公交车司机道歉并投币付车费之后,云镜又从车窗向马路另一端的那个吉他男方向望去,只见那个外国人如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演奏着。
云镜呼了口气,心道:“这样总归没有人跟着到我家了吧。”
12路公交车渐渐加速远去,演奏吉他的外国人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指,低声用英语汇报道:“这里是‘指南针’,目标似乎发现了我们在暗中跟随,黑曜石在下个路口跟上那辆公交车,记得保持距离。”
云镜依旧坐在靠后的位置上,视线在车内车外扫过,确定没有记忆里相同的人跟随后,心里的忐忑稍定,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急需与周瑕讨论的困惑。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公交车转过一个十字路口,从另一边的巷子里驶出一辆外观普通的本地车牌别克,看上去有些年头还落满灰尘似乎一两个月没有清洗,不远不近地吊在公交车后面。
挡风玻璃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年纪大约五十上下,一头姜黄色的头发加上墨镜配合孔武有力的臂膀让人想到了施瓦辛格扮演的终结者。
他嗓音浑厚地对着耳麦回复道:“‘黑曜石’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