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姐姐可别冤枉我。”余月一脸委屈。
“真没有?”护士姐姐一脸不信。
“还没有。”余月说:“我可是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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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月就像动画片里那种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常以算无遗策自居,但这一次,她却失策了。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这个周末她应该要和邵晓晓去外面约会,下午去游乐园,傍晚去电影院,加勒比海盗和玩具总动员二选一,对她而言,最激进的攻略只需要最朴素的手段,她自信,等到苏真重新接回这副身体时,他会发现自己多出了一位小鸟依人的校花女友。
这算是她给苏真准备的“报酬”。
可事与愿违,余月还是高估了这副身体的韧性,被打得变形的腿骨虽然还能继续使用,可继续下去,苏真恐怕要落个终生残疾了。
原本与校花的甜甜约会竟变成了病床上对着晚霞的唉声叹气,她可是要震啸世间的魔王啊,怎么教训几个小混混把自己教训住院了呢?
余月心中落差不小,发誓出院之后一定要好好改造这副病弱之躯。
幸好,负责他的护士姐姐是个爱唠嗑的主,所以她的住院之旅也不算烦闷。
“我可没见过打架打这么凶的好学生。”护士姐姐啧啧摇头。
“打架打得凶怎么了,只要成绩好就行咯,成绩好的同学就算犯错了,老师也会主动为他辩护开脱的。”余月说。
“你这三观有点歪啊。”护士姐姐说。
“事实就是如此啊。”余月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成绩好吗?”护士姐姐问。
“一般。”
“……”
护士姐姐沉默片刻,问:“那你说这么多干嘛?”
“这不是怕护士姐姐无聊嘛。”余月说。
护士姐姐看着眼前这个病人,看面相这应该是个孤僻寡言的少年,怎么实际性格这般割裂?她感到不对劲,这是多年职业经验给她的直觉,但她也只是归咎为人不可貌相。
“果然是个坏学生。”护士姐姐叹气。
确定这是个坏学生后,护士姐姐也不和他客气了,次日换药时,她嘲讽道:“你不是说你在学校里人缘很好,甚至与校花都交情颇深吗?今天周六放假了,怎么一个同学都没来探望你啊?”
“姐姐你这么说话不怕我病情恶化吗?”余月问。
“你是摔断了腿,又不是摔碎了心。”护士姐姐说。
“姐姐和每个病人都这么聊天吗?”余月问。
“当然是看碟下菜啦,唉,主要还是我们这小诊所生意不好,现在他们看病啊都爱往市区的大医院跑,大医院有什么好的,看病还要挂号……我这一天天的,不和病人聊天不得闷死啊?”护士姐姐抱怨道。
余月深表同情,又问:“姐姐你扎针手法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呢?”
“家里不让走咯。”护士姐姐云淡风轻地说。
“家里不让走?”
“是啊,我那老爹非要我留在南塘,说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去了大地方要是跑了,谁来给他养老啊,我说爹你放心,你家丫头打小就孝顺,去了外面也每周末回来看您,我老爹就冷笑,说谁家谁家孩子出去前也这么说,后面也没见钱多挣,就是不肯回来,这不白养了吗?”护士姐姐说起家长里短,话就不带停的。
“你爹管这么宽啊?”
“对啊,我以前有个北方的男朋友,也让我爹硬生生拆散了。”
“拆散?”
“嗯,我妈倒是没意见,但抵不住我老爹一把年纪还在那一哭二闹寻死觅活的,整天鸡犬不宁的谁受得了嘛。”护士姐姐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事不关己似的。
“你不记恨你爹吗?”余月问。
“都过去啦。”护士姐姐说:“而且我老爹对我挺好的,小时候我得了大病,我奶奶一个劲劝我爹别治了,我爹脾气倔,四处借钱给我看病,把我看得可精贵可精贵了,没我爹我都活不过五岁,我能恨个啥呢?没良心啦?而且我老爹身体也不大好,我留在南塘也是妥当的。”
“姐姐在外面当护士,在家也当护士,真辛苦。”余月感慨道。
“哎,有啥用呢,老爹身体还是一年不如一年啦。”
“治不好吗?”
“肺里面的毛病,治不好的,我把他烟收了他就去麻将馆借烟抽,拎不清。”
“其实我祖上是神医,恰好得了些医术真传,包治百病……”余月眨了眨眼。
“呵呵。”护士姐姐眉开眼笑,道:“好好养病吧,你现在这样子和腌坏的咸鱼似的,一点没有说服力啊,你这油嘴滑舌的,我真的要相信你在学校人缘很好啦。”
“本来就是真的!”余月骄傲地说。
“那怎么没有同学来看你?”
话题又回归原位,护士姐姐自以为给了这小子致命一击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不响,却有天然的魅惑,勾引人侧耳聆听,护士姐姐抬头望去,只觉得自己在乡镇坑坑洼洼的街道上看到了一辆名贵夺目的豪车,她自认已识人无数,却仍有惊心动魄之感。
来者显然是个大美女,她踩着亮黑色的高跟鞋,穿着很职业的包臀裙,露出了又细又直无可挑剔的长腿,外披的小西装很是考究,认不出品牌但定然名贵,白衬衫蕾丝的袖口蓬蓬的,将她的手腕指节衬托得更加纤细修长。
她来到病床边,开门见山道:“你就是苏真?”
“是,我是!”余月用力点头。
护士姐姐惊诧道:“这就是你口中交情匪浅的校花朋友?”
余月也没否认,只是炫耀道:“怎么样?漂亮吧?”
护士姐姐轻蔑的眼神早已换成了惊讶与敬佩,她恍然道:“没想到你挺诚实的。”
“我早就说了我是好学生嘛。”余月乐呵呵地说。
“我是他英语老师。”
女人冷酷无情地打断,她看向余月,问:“苏真,你还记得我吗?”
护士姐姐听懵了,心想老师和学生之间不是只有熟不熟吗,哪有认不认识的说法?
“老师好。”
余月乖巧地喊了一声,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教我们英语的王老师因为体罚被举报停课了,但……您应该是新上任的老师吧,学生与您素未谋面,如何知晓您的身份?”
“我见过你。”
夏如没多废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月,缓缓开口:“在十一年前。”
同时。
正在家中认真写作业的邵晓晓笔忽然没墨了,她拧开笔头想换根笔芯,心中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夏如这个名字了!
在她废弃的小学校里,苏真对着那张模糊难辨的、按座位划好的学生名单念念有词时,夏如这个名字一闪而过。
‘夏如……’
她是自己小学时的学姐。
也是苏真的姐姐当年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