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直至黄昏时分才回宫,浑身酒气。
“官家喝醉了。”
有心人得知了消息。
“去了何处喝的?”曹利用问道。
“李家。”随从说道。
“这是沮丧了。”曹利用讥诮的道:“那是一面铜墙铁壁,先帝都只能选择退避,他却迎头而上,没被一棍子打死,是那些人忌惮太后罢了。”
“李献没动静?”吕夷简也得了消息。
“并无,说是晚饭后还出门在蔡河边遛狗。”
“那是个聪明人,知晓事不可为。”吕夷简轻笑道:“官家此次铩羽而归,他选择了坐视。主辱臣死,外界必然会造舆论,说他乃是幸臣。”
第二日就有了舆论。
李献就顶着这股舆论进宫。
“此事,臣来办。”他很是平静的道。
宰辅们看着他,王曾欲言又止,王钦若一脸唏嘘,吕夷简心中惊讶,却面色不显。曹利用眼中多了讥讽之意……
太后看了赵祯一眼,想到外界对官家的评论,心中一股子怒火勇气。她把怒火压下去,“老身要一个,公平!”
……
“我来此,就一個目的,公平!”
李献召集了汴京的茶商们,义正辞严的说了自己的要求,“十日内,本侯要看到茶价平息。”
众人点头应了,很是恭谨。
回过头,李献离去,有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
“他说他的,咱们做咱们的。”
“就怕此人下狠手。”有人担心,“毕竟是官家最信重之人。”
“咱们是做生意,不是吗?”
“是啊!咱们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就算是官家来了,也不能强占吧?”
“哈哈哈哈!”
笑声猖獗,传到了李献耳中,他摇摇头,止住了想动手的王贺。
猖獗传到了宫中,正在看奏疏的太后抬头问官家,“你觉着如何?”
“我不该急切。”赵祯复盘了自己此次犯错的全过程,虽然痛苦,但收获不小。
“帝王不可轻率,一旦轻率,轻则威望有损,重责为国家留下隐患。你此次轻率,定远侯被迫在劣势之下出手,老身也得出面,和那些人谈谈,让他们闭上嘴巴!”
太后手扶案几,赵祯赶紧搀扶了一把。
太后站起来,对赵祯说道:“帝王也会犯错,犯错不打紧,要紧的是,莫要灰心。”
“是!”
太后缓缓往外走,“来人,准备请柬,老身明日设宴。”
……
李献召集商人们发话后,就再无动静。
“他就是做个样子。”曹利用在值房里冷笑道:“老夫说过,那就是一面铜墙铁壁,他不蠢,怎会去触碰。”
另一间值房里,吕夷简微笑道:“老夫宦游多年,也曾经历许多诽谤。刚开始老夫事事计较,弄的身心疲惫。当老夫什么都不管,却惊讶发现,原来,你若能无视那些诽谤,它们竟然对你毫无作用。看来,李献是领悟了这个道理。”
随从笑道:“可阿郎是名门贵子,那些人只敢诽谤,李献只是个穷酸,那些人可不会只动嘴。”
“是吗?那老夫希望他有唾面自干的勇气。”吕夷简低头,处置政事。
蔡河边,照例来巡查的杏花遇到了一个男子,看着风度翩翩的男子。
“李氏快餐卖吗?”男子微笑问道。
“不卖!”杏花说道。
“我觉着迟早会卖,卖的早了,好处多。”男子拱手,微笑离去。
杏花回家气哄哄的告之了李献。
“这是要让我丢出生意来赔罪?”李献愕然,然后失笑,“这些人的自信从何而来?”
王贺进来,“茶价又涨了些,外面有人咒骂郎君无故生事。”
“他们的手段,还真是千古如一啊!”李献嘲讽的道。
赵祯来了,面色凝重,“茶价涨了。”
“我知。”李献示意他坐下,赵祯说道:“可要缓和?我可以放话!”
官家服软,那些人自然见好就收,如此,此事消弭。
但从此帝王的威望就成了这些人手中的抹脚布。
“你以为我这两日就在家无所事事?”李献拍拍案几上的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数字和公式。
赵祯看不懂,有些恼火的道:“我也学。”
李献教授狄青时他也旁听过,但每次都心不在焉。
“此后再说。”李献再度检查了一下自己计算的结果。
“你准备如何弄他们?”赵祯好奇的问道。
“商人重利轻离别,能驱使他们的唯有利益。有钱能使磨推鬼。”
“不是鬼推磨吗?”
“鬼推磨不是流量。”李献说了一句赵祯不懂的话,然后挑眉,“我需要人手。”
“只管吩咐!”赵祯不知他要如何,但莫名兴奋。
……
张权和韩熙两家都是大茶商,两家都是功勋之后,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后,两家人拿了许多钱财田地,干脆联手做生意。
这些年下来,两家人做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
张权五十余岁,在这个人均寿命短暂的时代,算是高寿。
而韩熙才三十余。
“看着你,老夫有些羡慕了。”张权笑道。
这是他的茶室,两个侍女正在冲茶,下方有歌姬在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