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吕夷简再深的城府,提及此事依旧是切肤之痛。然他随即微笑,“太后垂帘渐渐稳固,手握权力何等的快意。可官家呢?”
幕僚笑了,“是啊!哪怕是父子之间,为了权力也会杀的眼红,何况,母子。”
……
官家对王钦若很不满,这一点许多人都知道,王钦若自己也知道。
五丑!
丑类!
奸臣!
这是官家给王钦若的评价。
可以预见的是,若是官家亲政,第一件事儿便是赶走王钦若。
王钦若依旧对官家恭谨如故,刚见过官家,说了几件朝中的事儿,接着便告退去请见太后。
什么宰辅不得单独请见太后和官家的潜规则,对王钦若压根没用。
他的权力来自于太后,而不是宰辅们。这一点王钦若认的很清楚。
“见过太后。”
王钦若行礼,抬头诚恳的道:“太后看似清减了,要保重身子啊!”
“老身知道了。”太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
说完政事后,王钦若告退,突然止住行礼,叹息道:“太后,臣有些惧怕。”
太后冷哼一声,抬头看着他,“你惧怕什么?王曾?”
王曾从不掩饰自己对王钦若的不屑一顾,时常在朝会上抨击王钦若,甚至说他是个奸佞。
老头就是这个脾气,太后知晓。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顶着权臣丁谓的压力,坚持在遗诏上留下了那个权字。
王钦若突然眼含热泪,“先帝去后,大宋在太后的治理之下海清河晏,蒸蒸日上,臣不胜欢喜。官家年少,本该苦读,可最近官家却频频干涉朝政。臣惧怕官家。”
太后默然。
王钦若压低声音,“这个大宋离不得太后啊!这是臣的肺腑之言。”
“且去!”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告退。”王钦若告退。
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前阵子太后发话,让官家开始理事,虽然交给官家的事儿不大,可这也是个积极的信号。
显然,王钦若感到了不安。
罗崇勋束手而立,随时准备听令。
对于太后而言,只需一言,便能彻底架空官家。
有内侍从来了茶水,罗崇勋接过,接着送茶水的时候,偷瞥了太后一眼。
太后面沉如水。
“让官家来。”
“是。”罗崇勋心颤了一下。
官家来的很快,而且很欢乐。
“大娘娘,吕夷简被定远侯当众斥责,真是大快人心啊!”
太后看着欢喜的官家,“难得见你欢喜如此。”
“嗯!”赵祯点头,突然沮丧。
“为何沮丧?”太后笑道。
“定远侯说我不是男儿。”赵祯苦笑。
“哦!这话从何说起?”太后看似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份奏疏,正是一份奏请太后严加管束官家的奏疏。
只需以此为借口,太后便能将官家封禁在宫中。
“定远侯说,你若是男儿,为何任由太后独自面对那群老狐狸?我一想也是,大娘娘这一年的艰难我都看在了眼里,每日忙碌不休,处置政事之余,还得和那些人辛苦周旋。”
赵祯看着太后,眼中有心疼之色,“我本该为大娘娘分担许多,可我……我知晓自己太过心软,我也想改,可我今日发誓要改,明日见到那些人,依旧会心软。大娘娘,我是否很是没用?我知晓的,你定然会说我还年少,以后会成长。可定远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
“大娘娘,莪夜里做梦都梦到你被那些人欺负,我握着拳头想打,可却下不去手,醒来时,我便捶自己的头……”
官家指着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块青紫色,他羞愧的道:“等面对群臣时,我的心又会不由自主的软了。大娘娘……大娘娘……”
“嗯?”太后抬眸,突然笑了,“嗯!老身知道了。”
“大娘娘不会觉得我蠢笨吧?”赵祯赧然道。
“不。”太后柔声道,“我儿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