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辽而言,大宋就是一头肥得流油的肥羊,恨不能抓住烤来吃了。可大宋那群被称之为贼配军的武人虽然地位低下,却格外的坚韧。多年来两国厮杀不断,北辽占了不少便宜,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说近一些的,真宗朝时,北辽铁骑南下,本想占了这个花花世界。战事的进展也如同北辽一方野望的那样,只是几战,大宋君臣的胆子就被击破了。
可架不住那些武人死战不退,成全了寇准挽天倾的威名,也让北辽上下知晓,想一战灭了大宋是个奢望。
之后,北辽一直在盯着大宋,就想寻到個破绽,再度出兵。
真宗驾崩是个好机会,继位的赵祯年少,主少国疑,朝中必然混乱,北辽出兵正当其时。
可未曾想到太后却稳住了朝局,令北辽君臣嗟叹不已。
但妇人掌权柄弊端甚多,其中倚仗那一群文官不可避免,故而北辽皇帝便令耶律贤此行当用大宋文人最擅长的诗词去震慑他们。
这是一场心理战。
以往大宋吃了败仗后总是说什么北蛮子粗鄙无文,只知晓喊打喊杀。可今日你等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我大辽撕破了,还有何脸面?
耶律贤为此准备了半年,酝酿了好几首诗词,自认为能碾压南国士大夫们,这才施施然出使汴京。
今夜,他站在州桥之上,头上是一轮明月,周围是一群面色惨淡的大宋文人。
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很是煞风景的传来。
赢彩灯?
回家挂院子里?
一个无知少女的梦呓罢了。
可她家郎君却很是随意的答应了。
“好!”
耶律贤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身后的少女看着颇为可爱,盯着那个彩灯看。
“哪家的?”沮丧的张飒蹙眉道:“还不退下?”
可耶律贤却觉得这是个再度让大宋文人丢人的好机会,就微笑着,很和气的道:“可是读书人?”
“读过几年书。”年轻人笑道。
“诗词如何?”耶律贤笑的越发开心了。
“没怎么作过诗词,不过想来不难吧!”年轻人说着看了一眼彩灯。
“那我便拭目以待。”耶律贤退后一步。
来,出个丑让我看看。
然后,我再羞辱张飒等人。
“不知天高地厚!”张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低声道:“去个人告知孙先生,耶律贤来了州桥。一首词压的满场士子面无人色。老夫,愧对孙先生,愧对……大宋!”
他轻轻摆手,这时年轻人走了上来,开口,“我有了。”
耶律贤颔首,分神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晚些在汴京造势,就说今夜大宋文人脸面尽失。我大辽不但铁骑无敌,文采,亦然!”
今夜,耶律贤誓要把大宋文人的脸按在地上踩。
年轻人微微仰头看着挂着的明月,开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等等!”张飒想叫住去传信的人,可那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且住!”耶律贤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年轻人。
“好大气的开头!”一个士子惊呼。
什么叫做大气,他挑衅的看向耶律贤着,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年轻人微笑看着星河,“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随从低声问:“使者,何时开始传话。”
耶律贤面色凝重的摇头,“不必去了。”
张飒面色微红,恍若微醺。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年轻人此刻才低头,负手看着流淌的汴河。
两岸闻讯来了不少人,都在看着他。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张飒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轻人,几个记录的士子一边记录,一边兴奋的交换眼色。
多久了,有多久没出现名篇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年轻人吟诵完毕。
他也不问评判,径直走向彩灯,把它拿下来,递给了少女,“如何?”
少女仰头,眼中尽是崇拜,“郎君最厉害。”
此时,明月照在年轻人身上,夜风吹的他衣袂飘飘。他微微一笑,对张飒等人颔首,随即离去。
此刻,州桥上静的仿佛掉根针都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年轻人转动。
一个记录的士子把毛笔一扔,高呼,“好词,绝世好词!”
张飒突然起身,“年轻人,止步!老夫张飒,还请教……年轻人,年轻人!”
可那年轻人带着女仆,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使者……”等着去传信的随从不懂诗词,诧异的看着面色惨淡的耶律贤,“可还要传话?”
耶律贤的脸颊颤抖,“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