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内来人……”那名府吏刚踏入衙堂,还没等说完整句话,就见紧跟其而来的几名禁军也踏进衙堂,为首一人将那名府吏推到一旁,扫视殿内众人。
忽然,他身后闪出一人,快步走到赵旸身旁,正是王中正之前派去搬救兵的鲍荣。
“员外郎……”鲍荣朝着赵旸施礼,低声说了几句。
禁军为首那人的目光也随着鲍荣的举动落在赵旸身上,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份看似信封的物件,对坐在主位的钱明逸道:“内殿崇班袁正,持官家手诏前来。官家有诏,开封府立即释放工部员外郎赵旸。”
说罢,他迈步走到赵旸身旁,抱拳道:“小郎君,官家命你即刻回宫。”
期间,王中正几人朝着这位叫做袁正的内殿崇班抱拳行礼,后者亦点头回应。
内侍省中官转内殿崇班么?
注意到王中正几人的举动,张尧佐与钱明逸的目光一阵闪动。
内殿崇班乃是负责贴身保护官家安危的御带器械的队官,与赵旸的工部员外郎同为从七品,任官升迁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武人授职,意味着荣誉与信任,但例子较少;而另一种便是由内侍省与入内内侍省的宦官转武职。
因宫内宦官的官位粥少僧多,大多数宦官升到东、西头供奉官就基本上到头了,若还想再升官,那就只能转武职,日后外调地方,担任类似监军、监查的官职。
别看都是内殿崇班,武人授官和宦官转武职那是两个圈子,既然王中正几人向那袁正行礼,那就意味着此人必是宦官转任。
而宦官转任的内殿崇班,那毫无疑问是官家最信任的御前侍卫。
官家急匆匆派最信任的御前侍卫前来,这已足以证明一些事情。
钱明逸大概也意识到了,因此对眼前的一幕默不作声。
但赵旸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面对袁正的催促,拱拱手道:“有劳袁崇班跑这一趟,不过还请袁崇班稍等片刻,我这案子还没审完。”
袁崇班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道:“员外郎,官家的意思是叫你即刻回宫……”
“知道了、知道了,等这案子审完我就回去。”赵旸连连点头,随即抬头看向钱明逸,似笑非笑道:“钱相公,接着审吧。……二十棍杀威棒,我还等着呢。”
官家相召都不立即回去,这小子狂到没边了啊……
张尧佐简直难以置信,心中愈发后悔招惹了对方。
而钱明逸见赵旸公然嘲讽自己,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只好自己找补道:“既有官家手诏可证官身,那自是可免去跪审。然即便有官身,赵员外郎亦不该藐视开封府。若人人都如赵员外郎这般,我开封府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此事本府定会上奏官家,还请赵员外郎引以为戒。”
赵旸气乐了,指着钱明逸转头谓王中正几人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中正等人听了,亦纷纷冷笑。
钱明逸听得心怒,一拍惊堂木斥道:“赵员外郎,你在我开封府衙堂之上,对本府口出不逊,当众羞辱,岂不知本府比你年长,官秩亦在你之上?”
“羞辱你?我还要弄死你咧!一上来就二十杀威棒,你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假模假样,令人恶心!”赵旸指着钱明逸骂道,一串难听的词脱口而出。
“员外郎……”袁崇班低声劝道:“官家还等着呢!”
“待我先出了心中恶气。”赵旸伸手将袁崇班往身边一扒拉,指着钱明逸继续骂。
这叫什么话?
袁崇班哭笑不得,对带来的两名御带器械一使眼色,那两名御带器械会意,一左一右架住赵旸就准备把他拉走。
奈何赵旸奋力挣扎,那两名御带器械不敢过于用力,以至于竟无法制住。
眼见事情朝着不可预测发展,张尧佐愈发心慌,附耳对自己一名仆从说了几句后,随即抬脚狠狠将那人踹倒在地。
“哎呀!”那仆从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殿内众人纷纷侧目,连正在挣扎的赵旸也被吸引了注意。
此时就见张尧佐抬手指着倒在地上的仆从,一脸痛心疾首道:“本以为此次错不在我,不曾想竟是这恶奴畏惧惩罚、推诿过错,在我跟前嫁祸于那对母子。”
说着,他朝钱明逸和赵旸各一拱手,正气凛然道:“虽是恶仆犯错,然我亦有管教不严之过。钱相公、赵员外郎,今日过错在我,我愿领罚,其中损失,我愿一概赔付,并赠这对母子伤药钱。”
“……”
殿内为之一静,在场众人都看着张尧佐。
赵旸也不例外,看着张尧佐欲言又止:你踹的……是你的马车夫吗?
“带员外郎回宫!”
见赵旸发愣,袁崇班一把将其抓住,随即几名禁军一拥而上,架着赵旸出了衙堂。
见此,钱明逸如释重负,坐回座中,神色一阵变幻。
“啪!”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