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三人是真正的剑客,或不纯粹,却绝对是心中有剑,也爱剑、用剑、痴于剑术的——不爱、不用、不痴,便也不会赴北海之极,于璇玑之处去观一场剑客之间的争斗。
璇玑之所应,所照之内,一年便只一昼夜,于天心垂下之处所见,则夏至之时,太阳便沿着地平线,自东而南、南而西、西而北、北而东,周而复始,运行不休。一直不落、不沉,直至于冬日,则长夜慢慢,也不见终时。只是位于璇玑之边界,方才能于午时稍见光明。
故而,这一日便是璇玑之外的一年,长昼、长夜,其气温之低,更骇人听闻。
可,毫无疑问,这却也是一处极美的地方,离得天最近,也最具奇异之处。
小剑仙李寒、季子月二人斗剑,选择此处,一则远离中土,能少许多不相干的围观之人搅扰,二则是这璇玑之处,白雪皑皑、冰山耸立,正洁白无瑕,美轮美奂,正是合乎剑法高洁之所……
故,能冒极度严寒,一路往北者,无一不是真正的剑客,若爱剑爱的不够深,用剑用的不够精,对剑术也不够痴,那怕是走到半道,便被严寒迫得回头了。
他们在剑上用的心多了,那分在人事上的功夫,自然就少了,所以也就不怎么会说话,更也有些木讷,听不懂一些言外之意。
这世上的事,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想要做好,也都是要用心的。
其中几人听了姜玉帛的话,神色之间便显出了一些急,一人忙道:“我们不敢要挟娘娘……只是,我们九死一生,方才杀了鲛,得了鲛珠,所求也不过就是一个富贵。我们、我们总得看见。”
也幸亏,此时和他们说话的,是一个假的计春桃,若是真的计春桃,这会儿只怕立刻作色,转身便走了。
姜玉帛心念电转,暗道:“你们这话说的,也亏得是我,心善。若是你们遇见了真的计春桃,就凭着你们刚才的这句话,便已有了取死之道了。你们把珠子藏了,想要得了官身,再拿出来,这还不是威胁,又是什么呢?也不看自己斤两,还想要讨价还价……”
便说道:“嗯,这倒也是。毕竟是要落袋为安的,我也理解。可是你们这样,娘娘会很为难。”
说完,她就不再多嘴,自顾自的上了楼,回到房间。
走到了床前,掀起谷玉金斗笠上的纱围,低声说道:“是不是无聊了?”
谷玉金也低声道:“还好。”
姜玉帛说道:“这里是苦寒之地,公主你再忍一忍,咱们办完了事就回去了。这些个剑客,和旁的江湖人却不一样,一根筋的很。刚才说鲛珠藏起来了,非得有官身,才说出鲛珠下落。可咱们拿不到鲛珠,娘娘那里,又怎么会放出官位?”
谷玉金看向姜玉帛,眨眨眼,便用低低柔柔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怕他们得了官身又后悔了,阿娘手里放出的职位,可不太好做。”
姜玉帛说道:“可也适合他们了。莫非他们还想进侠道司不成?”
又“闲话”了几句,姜玉帛送给谷玉金一个大拇哥儿,便再出了房间,下到大厅。
谷玉金呼了一口气,心道:“我得个娘咧,这配合起来太难了。”心意却转移到了外面,竖着耳朵去听动静。
姜玉帛、剑客们虽是压下了声音,可他有意为之,捉意入境后,再一动心用神,便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声音听着似在近处,可感觉起来,又像是数十里外悠远的钟声。
便听着姜玉帛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