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点儿。”
方清月停在半路皱眉。
“你不是洗过手了么?”
他半抬眼皮睨她,但神态总算和缓了一些。
“那我还刷过牙了呢。”
……
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对话,叫正巧路过两人的施言和孟余偷听得一脸懵。总感觉每次头儿跟方法医说话,他们都会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是因为他俩属于刑侦界的高阶皇冠,而他们只是低阶打野,高度无法企及、无法理解?
方清月确实又一次瞬间懂了,连忙偏过头,等身边的人都走远听不到了,才又满脸通红转过来凶巴巴瞪他。
自昨晚起,他就越来越过分了。
刚回来的前半个月,他只是不愿意搭理她,冷漠疏离,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结果现在……
拧掉她胳膊、又用魔鬼手法揉到她疼哭这两点大概让他解了少许当年被分手的怨恨吧……所以总算肯搭理她了,却开始讽刺她、气她凶她,甚至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富含深意、只有他们俩能懂的“暗语”来招惹她。
成辛以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你洗手了么?”
她慢吞吞点头。
不远处众人开始叫寿星切蛋糕,成辛以摆摆手示意听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崭新的医用贴布,隔了段距离遥遥放在吧台上,冲她指指自己的右脸。
“去换一张。”
“……哦。”
原本其实她还想问他点别的。
可大家都在催他,还有几个人正探头往这边看,似乎很好奇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站在角落单独说话,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加上她也的确担心花粉侵入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便没再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可以准确预判这场小风波,迟疑片刻,磨磨蹭蹭转身去洗手间换贴布了。
等她换好贴布出来,生日蛋糕已经端上桌,姚澄亮和二队一个男同事举着酒杯大声嚷嚷着让成辛以许愿,方清月重新坐回座位。
但寿星本人仍然杵在角落没挪地儿,一脸不耐烦,锐利视线在她脸上落下一瞬,又移走。
“直接吃吧,我没愿望。”
另一个二队警察叫起来,方清月认出就是三号开会时不怕死插话、被成辛以怒怼的那个人。
“难得这么大阵仗过个生日,咋能不许愿,老成你快点!”
成辛以翻了个白眼。
“没愿望许个屁。”
行政部齐主任,一个不到五十的好脾气男人笑呵呵拍了拍手。
“那我替小成许一个吧,岁数也不小了,老天爷行行好,赶紧给他找个对象,可别一天天不着家,总窝在办公室里头!”
二队一帮糙汉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嗷嗷起哄。孟余、曲若伽和施言偷偷交换眼神,哪有胆量笑得太明显。其实他们头儿也不是没姑娘喜欢,但别的不说,就单论这脾气,脱单也实在有点难,老天爷接到愿望都会发愁吧。
成辛以倒没被这波哄闹惹怒,只慢悠悠走回座位,随手捏起一张扑克牌扇灭蜡烛,在蛋糕上象征性切了一刀,似笑非笑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方清月默默摸了两下左肩,手里把他和她都戴过的口罩反反复复捏来捏去。过了一会儿,一帮人又开始闹哄哄打牌,甚至又新拿了些啤酒上桌。
时间已经不早,她跟齐主任和曲若伽打了招呼准备提前回家,收拾好东西,还没抬头,就感觉到头顶上方多了道庞大黑影,消毒酒精的气息还没完全散去。
她没抬头,手在口袋里捏了捏旧口罩,慢慢开口。
“已经丢了。一次性口罩不能重复戴,不卫生。”
黑影嗤笑一声。
“金子做的?”
她抬头瞪他。
成辛以从容迎着视线,打量了一会儿她脸上的新贴布,神态间似乎正在做某些权衡,半晌,才淡淡开口。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问。
“明天吧,明天去我办公室找我。”
明天不是周六么,她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我明天有别的事。”
他瞟她一眼,很嫌弃的样子。
“你去不去?”
“……晚一点吧,下午四五点左右?”
她不跟打不过的人一般见识。
“随便。”
撂下话,他就抬腿去喝酒了,留她一个人在原地默默负气。
……
他实在是比以前横多了。
那时,他就算再被她惹恼,也从来不会用这么凶、又这么前后颠倒、完全不讲道理的语调跟她说话。
他从来没凶过她。
一次都没有。
——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