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一楼,眼看正门近在咫尺,方清月正要过去,成辛以突然转过来,身子挡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一次性口罩塞给她。
“戴上。”
“……为什么?”
她翘起小指头,有些嫌弃地捏着明显已经被折过的口罩边缘。
“而且……这是被谁戴过的吧?”
“我的,戴上。”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明就里,杵着没动,一板一眼普及卫生常识。
“一次性口罩是不能重复使用的。”
话音未落,就见成辛以扬起眉,露出威胁神情,缓缓向前跨出一步。
“你戴不戴?”
颇有一种她要是敢磨蹭,他就会当众再把她另一只胳膊拧脱臼的压力感。
方清月默默退后一步,后腰抵上楼梯扶手。
……打不过就放弃?保命最重要。
幸好是他戴过的,不是别人的。她不太情愿地瞪了一眼面前高高在上的下颌骨,终究还是服了软,乖乖戴上了。
室外比室内闷热不少,周五晚上,满街都是纷闹嬉戏、喜迎双休日的年轻男女。急件快递员穿着快递公司的制服,跨坐在路边一辆后斗大得很夸张的电动车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但成辛以走得比她快很多。
他迈着长腿,风风火火,把室内空调冷气都多带出去了几米,完全没有被室外窒息的闷热压慢脚步。她只好小跑几步,尽量跟上他。
“是方女士吧?”
快递员看到她,从电动车上跨下来。
“来,您的急件。”
快递员匆匆忙忙打开车斗,毫无预兆地,径直捧出好大一捧新鲜艳丽、娇嫩欲滴,至少三十几朵血红色玫瑰花。
方清月猛地刹住脚步,抬手隔着口罩,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又后退了几步。
成辛以则反应更大,直接上前一把擒住快递员的胳膊,把整束花又硬生生按回了车斗里,“啪”的一声,瞬间扣上盖子,双手紧紧按在上面。
“……你干啥啊?”
快递员吃了一惊,有些急了。
“警察。”成辛以亮出证件。
“……这……我……就送个快递啊……这什么情况……”
对方一头雾水,街上也已经有几个行人驻足看热闹。
“寄件人的全部信息都给我看。”
他眉头皱得异常紧,整个人发散出不可抗拒的威严气势来,紧紧盯着快递员,然后侧头,看了她一眼。
“进去。”
完全不容拒绝的样子。
不过她也没心思拒绝他。
——
方清月自小有好几种过敏源,而其中最严重的一项就是玫瑰花粉,沾上一点,就会满身红疹,最严重时,可能还会呼吸困难,幼儿园时期她甚至因为这个短暂休克过,成年后即使抵抗力强了些,也还是不敢大意。
所以这会儿,她压紧口罩,望了一眼成辛以差到极致的脸色,便听话乖乖回店里去了。
楼上的同事们都有本能的直觉——俗称“职业病”,发现楼下动静有异,都纷纷下来看,孟余、田尚吴、施言和二队几个警察都呼呼啦啦跟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成辛以抓了个多罪大恶极的贼。
她有些尴尬。
倒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阵仗来吧……
模糊掉“成辛以为何会自动知道她过敏”的这一段,她就只跟留在楼上的几个同事大致解释了一下情况,曲若伽听后一脸担心,仔细检查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
但托他的福,这次戴着口罩,又躲得快,没吸到花粉,也没碰到枝叶或花瓣。
暂时没什么不良反应。
多亏了他。要是她自己下楼去取,百分之百会中招。
过了好一会儿,成辛以等人才呼呼啦啦回来。
一进门,他就先去了洗手间,又湿淋淋出来,跟个落汤鸡一样,阴恻恻拿着不知哪里买来的消毒液洗了手和脖子,然后才走回众人面前。
“没事了,继续玩吧。”
“没事了吗?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方法医的哪位追求者给的惊喜,该不会……是闻法医吧?”姚澄亮贼兮兮地问。
成辛以瞥了闻元甫一眼,后者正狂摆手。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知道清月从来不收花的。上学的时候,有人给她送花,她都是一概丢垃圾箱的。”
“那会是谁啊?”
有几个人在猜。
“方法医肯定很多追求者,你哪能全知道。”
“……就是……”
“那这哥们儿可太倒霉了吧,这不是撞枪口上了!方法医,等你以后知道是谁送的,绝对不能跟这种傻子在一起啊!”
“就是,连你过敏都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可靠不住。”
——
收个玫瑰倒也只能算是个小插曲。成队本人一锤定音确认了情况正常,加上她也无大碍,众人就又开始嘻嘻哈哈吃喝玩乐了,但成辛以依旧脸色寒着,杵在墙边角落摆弄手机。
方清月捏着口罩想了想,走过去,打算先跟他道个谢。
可他却毫不领情,隔着段距离就直接凶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