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错,手都要写字写废了!
时飞烧好热水,轻叩入门。
苏慈温和的声音响起。
“脉象一息七至谓之疾,来去不定,捉摸不着,但你体内又有长生草和灵芝的功效,令你面目红润,消痛去淤,很是对症下药,这灵丹可继续服用。”
南宫玥放心的点点头,闭了闭眼,踟躇道:“这药丸是否还有其他微不可察的药效?”
“嗯?”
正在给针消毒的苏慈疑惑不解。
南宫玥脸上升起一抹红晕,淡淡开口道:“总觉得气血上涌,丹田不华。”
其实他不想承认的,事实却不能忽略。
和安歌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心脉异动,见之丰色悦容。
小和尚拿起药丸仔细闻了闻,伸手捏下一小块,化了水,在指尖搓开,放到嘴里。
沉思片刻道:“是有黄芪,生姜,当归入药,可添精补髓,服用一月,筋力不衰,行走如常。若是你觉得气血过剩,可多食些白粥,米醋。”
其实南宫玥是怀疑鲁老和安歌给这药里添了催情药物,为得是尽快得到他的信任。
但现在听到苏慈这话,只能压下心底那点疑虑。
苏慈手指纤长,下针很稳,南宫玥觉得自己郁结立马好了很多。
“若是有机会,真想与鲁洞之见上一见,前些时日,我对松脂和桑薪的煮法试了再试,终不得其要,耽误了一位失明者康复良机,心中十分愧疚!”
南宫玥笑道:“等我得到他的消息就告诉你。”
看着这位好友一如往常,南宫玥少有打趣道:“能得朝廷赐予紫色僧衣者寥寥,你却当这宝物穿成常服,难怪寺里其他老和尚要排挤你!”
苏慈懵懂的将衣物揪起,“这不就是件棉服吗?我近日觉得天凉,找出来就穿上了。”
时飞摇摇头,“苏慈你真瓷!天天就知道研究医书,经书。寺里那些和尚要不是指望香火旺盛,早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们没有欺负我,只是嫌我看病不收穷人钱,而富人看病的香火钱最终也剩不下,都替我买了药材,心中才有怨言,这不能怪他们!”苏慈冷静道。
时飞不愤,“你这边的用度都是旧的,好多都是公子走前买给你的!还不如叫公子给你买下这破寺,直接当主持得了!”
苏慈高鼻深目,眼神清澈如水,双手合十,也不恼,声音虽不高,但很坚定:“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我可以接受你们的供养,但不能贪你们的供养,每日时间都不够用,还要精进修禅定,持咒诵经,就不要给我寻个主持的差事添乱了!”
时飞摇摇头,说是说不过,劝也劝不动,这苏慈就是天生的菩萨心,一点不为自己考虑。
苏慈扎完最后一针,面上露出悲痛表情。
“三月前听闻边疆噩耗,我也得了一场大病,后来日日持诵《往生咒》,为去世的人超度回向,祈愿他们早日离苦得乐,往生西方净土。”
时飞见状,表情凝重,开门出去。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南宫玥叹气道。
苏慈检查着南宫玥胸口那道箭伤,左手缠绕着一串佛珠,捏的珠子快要碎裂。
回想当日听到虎贲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的消息,自己几近晕倒。
平日里无欲无求的德善法师,第一次跪在自己的佛面前,虔诚无比的希望神能听到自己的祈求。
“佛祖,弟子有罪!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出家,我不知如何回答,从记事起,我就在寺院长大,从来没有人给过我第二个选择,天天打坐修行,直到南宫玥来到寺里,他鼓励我学医,护我周全,懂我所求,这种情谊让我早犯了戒,贪恋起人世间美好的友谊。”
苏慈跪在蒲团上,满脸泪痕,神情悲戚。
“后来渐渐长大,人人又道:膜拜诵佛,严守戒律,传扬佛法,立着论书才是成佛之道,只有他一直支持着我,为我求得医药典籍,供养这寺里的香火,什么救世济人,什么和尚圣医,没有他,我都弄不明白自己来这人世的使命是什么。”
苏慈双手合十,穿着正式袈裟,红艳簌簌。
凄凉一笑道:“从小我便认定他是佛陀派来助我完成使命,救助大众,脱离苦海的人。他虽生得七窍玲珑心,却是这世间受尽苦难人,听闻他身死,我才生出自私之心,经文都无心再念,若是您能听到弟子心中泣泪,唯愿佛祖怜悯,指示我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浅灰的眸子里,晶莹闪动。
“他死后不论地狱之中要受怎样的苦楚,请让德善替他承担,如果可能的话,请留他一条生路,我将终身侍佛,参禅布法。”
说完重重磕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也许,这一次,神心软了。
看着眼前虽然伤痕累累的南宫玥依旧活着,本该清心的苏慈还是感到久违的快乐。
“我要离开寒隐寺了。”苏慈平静道。
南宫玥起身,不顾银针,苏慈连忙压住他胳膊。
南宫玥皱眉,“去哪?”
“去游历,去参拜,去传道。”
苏慈默默在心里添上一句:去还愿。
“好。”
南宫玥点点头,“让阿武跟着你吧。”
“阿玥!我要一路向西,虔诚的三步一拜,跪行而去,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佛法浩海,穷其一生,也就悟其一隅,更何况困于方寸之间难以寄托,《梦游集》中云: 从上古人出家本为生死大事,即佛祖出世,亦特为开示此事而已,非于生死外别有佛法,非于佛法外别有生死。所谓迷之则生死始,悟之则轮回息。不论什么结果,都是我的命数。你不必派人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