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霜降,暮秋最后一场雨水淋在斑驳陆离的古朴城墙上。
雾霭沉沉,扬州城外人烟寥寥。
官道的青石板路上,马蹄踏过溅起水花,一行人身披蓑衣,快速掠过城门,径直进了巷弄,于林府大门前勒马。
“一路行程,让大家操累了。”
唐衍抱拳向四周随行的盐兵作揖,“往后若有所需,尽可来府上寻我。”
盐兵们将唐衍送到府上,便就拨转马头,“唐少爷别这般客气,送林大人最后一程,实是我等的心愿。此行十日,我等也该往营中应卯了,不再闲聊,唐少爷保重!”
“保重!”
唐衍目送着众人离去,翻身下马,轻拍了几下府门铜环,却是没人来应声开门。
眉梢微挑,将马匹拴在路旁,唐衍纵身一跃,翻过外墙,就见庭院中落叶堆积,水滴打在石砖积攒的水坑中,荡漾起点点涟漪。
除了雨声,庭院中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一眼望去,堂上的灯火燃着,兴许是有人在,唐衍复抬起脚步,往前堂而走。
才至石阶上,仪门下跑出一道身影,雨水打湿了她的头髻,鬓角紧贴在脸颊,一双眼睛泛着血丝,显得有些浮肿了。
“这是怎么了?”
唐衍调转了方向,迎着雪雁走了过去。
不过是十日,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竟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雪雁一头撞进唐衍怀里,沙哑着嗓子,哭诉道:“小姐,小姐病重了,请了许多大夫来诊治,也不见好转,连着高烧两日不退,今日还没醒来呢。”
说罢,又呜咽了起来。
唐衍拍了拍后背,安抚道:“事不宜迟,先带我去看看林姑娘怎么样了。”
……
脱去斗笠,再一次进入林黛玉的闺房,陈设未变,只是书案上的信纸都收了起来,笔架上的细支毫笔沾着些墨汁,想必是练过字来着。
“唐公子,你回来了。”
紫鹃提起手背将脸颊上的泪痕拭去,从床沿边起身,欠身与唐衍行礼。
自从贾琏闹林府的事情发生以后,紫鹃已当唐衍是真心顾虑小姐的人,如此便也不再设防了,恭敬以礼相待。
“小姐的病症越发严重了,在荣国府时寻得太医院御医问诊,开过名贵药材才滋补回来,我和雪雁在扬州府上不熟,不知哪里还能请到名医。”
掀开帏帐,入眼就见林黛玉一双罥烟眉微微蹙着,两靥生愁,面色不如往常般难见血色,而是白中透红,给人灼热之感。
唐衍将手背轻贴在她的额头上,实是烫的厉害。
“再换一块湿手巾,我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说罢,唐衍立即回身,大步走出房门。
“唐公子,斗笠……”
望着唐衍离去的背影,紫鹃雪雁心中稍安,两个小丫头在府上实是没了办法,唐衍回来她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两人未静待多久,院中又响起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