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势大,数十年间侵扰沿海不断,非我大明朝海禁所致,乃是举目四望,唯我一国海禁,天下岂有主禁而仆从不禁之理?若倭国、朝鲜、琉球等诸国尽皆海禁,则四海一清,倭寇可定矣。”
开局直接暴击,张居正眼神顿时瞪大。
这一番诡辩,李澹将沿海倭寇的锅全部扣到了周边国家没有海禁之上,而且他还搬出了一个绝对政治正确的理由。
那就是我天朝都在实行海禁,周边这些仆从国家凭什么不实行海禁。
张居正满脸不解地看向王篆,心想这么极端的言论,听着都像疯话,他拿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可王篆却是努嘴,示意张居正继续看。
“诸国不奉行海禁,其因乃是自永乐宣德之后,大明再无巡海宣威之举,威不彰于四海,则号令不行,号令不行则壮贼胆,其贼势渐盛。
故卑职言,理当责令诸国禁海,各扫其患。”
看到这里,张居正仍然不甚理解王篆的意思,但心中却是隐隐有所预感。
这个李澹好像在借此事而言他。
“而朝廷,也该重启巡海宣威之事宜,令我天朝国威远宣四方,威盛,则寇不敢近,倭患自殒矣。”
张居正总算是看出来李澹的目的了,这小子是想重启之前郑和下西洋之事,只不过当年郑和下西洋动用举国之力,虽然成果卓著,但是也耗资巨大,以如今大明朝廷的财力,哪里支撑的下来。
王篆看了张居正脸上难堪的表情,又是补充道:
“叔大,继续看,此人心思如九曲黄河,不看到最后,可不明白他的用意。”
张居正点头,又是继续看下去。
“然,永乐宣德之事,耗资帛甚巨,乃非长久之计。
故卑职言,可于沿海行省设立宣威使一职,由行省自行筹资于诸国之间宣威纳贡,一可不动国库财帛以达宣威之效,二可纾部分弹丸苦地之困以彰天朝厚德,三可将纳贡之盈利上缴朝廷以充国库之实。
某不才,却也欲为朝廷分忧,愿试为福建宣威使,卑职粗算,靖海宣威同时,年至少为国取财白银五十万两,若不足者愿自免其职。”
图穷匕见!
张居正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在谈条件呢!
“这厮……海盗本性不改。”
张居正嘴上在骂,可王篆分明看得出,他没有动怒。
“叔大,这不妨是个机会。”
“机会?这小子是要把天捅破!你可记得当年高新郑为了争取一个漳州月港开海,废了多大的功夫?
这才只是开了一道小小口子,如今他要当这个宣威使,岂不是可以自由下海,那帮东南官员,如何同意的来?”
王篆却是笑道:“叔大,你糊涂,人家不都替你想好了说头了嘛,又是净除倭寇,又是宣威四海,加上还不要国库出钱,谁人能反对?”
“可也没人会响应啊,各地自筹,每年还要给朝廷交银子,福建这穷地都交五十万两,那山东、浙江、广东、南直隶,得交多少银子?
你我可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来往走私,这些银子装进得都是自己荷包,让他们从自己荷包里掏银子出来,那就是要他们老命。”
“所以,李澹说的是可试设宣威使一职,那些不愿接这茬的,先不动他们就行了。
叔大,要知道咱们最富的临清钞关一年征银也才不到四十万两,他若是宣威真能给咱们宣回来个五十万两,也未必不能这么办。”
张居正此时狐疑道:“汝文,你就对这小子这么自信?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