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生的事,你如果觉得委屈,可以跟你娘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他对徐婴说道。他饶不饶王季,那是自己的事;但徐婴饶不饶王季,还得由徐婴自己决定。
他心中早已决定,无论这个时代是什么风气,自己都会想尽办法力挺徐婴。
“嗯。”徐婴点了点头,她的脸上仍有一些疑惑。
周坦将破旧衣物转交家眷,又亲自点算了家眷这几日扎捆好的夏谷,随后便告辞返回屯营去了。临走时,他发现徐婴还躲在一处营帐的后面,偷偷看着自己。他没有识破。
又过了几日,有人带回了上游修补作业的近况。铧嘴已经修筑完毕,眼下只剩下支流河道的挖掘,预计还需要六七日左右的样子,方才能挖通到淮水上游。届时,主河道和支流河道需要在同一天开通,方才能确保支流能顺利贯通到淮水。
周坦原本还是有所期待,那就是李干能兑现那块大饼,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度支衙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失望,多少必然会有。但他还算宽心,本来李干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得不到好处也无妨,自己踏踏实实当一名小田兵,未尝不能安生过活。
这几日里,周坦等人晴天修营,雨天就参与剥豆裁叶。可惜他这身子板,修营时扛不动太重,剥豆裁叶时又手笨没效率,每日完不成的工作,都得均给全营来帮手。
前前后后拖累了全营快有小半个月,以至于全营上下都对他起了成见。
在之前,大家确曾因为周坦献策协助本营渡过难关,并且还因此获得了度支衙的称赞分到了一片好屯区,对此而感恩戴德。但生活在最底层的田兵们,大部分人半辈子都在颠沛流离,并不能像普通农户那样能够安居乐业,继而修得心性朴实。
对于他们大部分人来说,并不奢望提高個人利益,但是绝不希望自己仅有的一点利益还会被侵害。同样都是干活,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而干多干少都是一日三餐,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卖力的干呢?
正因为这种心态作祟,再加上日常里屯正徐朴对周坦有明显的偏袒,免不了引起了屯营里的田兵对周坦心生了不满了。
说到徐朴,他在屯营里干了几十年,又以屯正的身份亲历了上次工程逾期的压力,故而对周坦还是十分念及恩义,再加上周坦还懂得算术,对本营诸多营务能帮上手,于是更有青睐偏袒的意味。所以无论是修营,还是处理夏谷,周坦力所不能及时,他也没有强求。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的偏袒,反而助涨了营内对周坦的怨气。
这一天下午,大雨刚过,丁圩左营里积水一片。
田兵们正在已经修好的屋檐下,或者帐篷遮雨布下,收拾早上刚刚处理好的夏谷。
徐朴点了十多名田兵,随他先一步前往圩口堆放土木材料的地方,准备将下午要修营的材料运到营内。
趁着这个档口,几名田兵佯装从周坦面前路过,一脚踢翻了周坦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一筐大豆。筐内的大豆翻到在屋檐外的积水里,混了泥泞,一片腌臜。
“哎呀,周坦兄弟,对不住,我们这着急往谷仓去,没注意脚下。你看看这闹的,真是对不住。”踢翻竹筐的田兵,虚情假意的向周坦赔礼道歉。
其他同伙则在一旁煽风点火、讥讽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