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宫的外层区域奔跑,穿过一道道用水钢玉装饰起来的走廊。
这座宫殿比许多城市都要庞大复杂,楼层和平面结构可能需要凡人花一生的时间才能掌握。仅在这个地方待了有限的时间和并且局限于有限的区域,我只能依靠头盔内置设备导航。
中途我稍作停留以估算自己的位置。从我所在的平台观望,遥遥可见一座巨塔,而向扶栏下方望去,人工峡谷有五百层楼深。我现在被排除在禁军内部系统之外,所以透视扫描出的三维视图没有地名标注。我有理由怀疑自己会是第一个迷失在皇宫里的禁军。
等一下,真的……是吗?
我迟疑片刻,否决了继续深入的念头。如果不止我一人见证了袭击,那么驻守皇宫深处的守卫可能早就接到了最新的报告。全程没有减速的奔跑让我远离了致命的丑角,但也让我离开了所有熟悉的。我捏不准其他禁军对我的态度。无论是否为其守望者,我都不应当把混乱带到权利的中心。
而另一个想法让我尤其不安。从丑角的行动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王座。
那会是什么?
思维在渐渐恢复正常流速,但还是蒙上了一层雾。赫利俄斯的话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即使非常轻微的动作都能让扎在盔甲上的星镖薄片引起刺痛,第一场实战就遇到灵族实属不幸。我有点头晕,并且恶心,禁军那种刻在基因里的镇定好像被剥夺,我不能像平常一样清楚地思考问题。
传感器视图显示我周围没有任何生命体活动。没有丑角,没有禁军,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守卫。足以困惑,但也让我稍稍心安。只是有一条信息我没能读懂。一个细小的物体,在探测范围之外的视图中形成了一个明显的断崖,使这段信号仿佛从物理上被切离。
至于扫描到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敢再想,那东西仅仅多看一眼就能让我打个寒战。
我计算出一条从这头前往迷宫另一头的外围路线,蹿下楼梯井,小心不在落地时把缟玛瑙石雕琢的台阶踩坏。
我在石雕和蜡质树叶的阴影下快步移动,仿佛回到了刚刚走出影牢的那天。相比那时候赤手空拳,此时我手持禁军的卫士长矛,将赫利俄斯的短剑系在腰间,但相应的我也处于更大的危险中。
我再次在陌生的地方行走,为了远离那个不可名状的威胁。
或许在把我排除在系统外面的时候他们没有收走我的权限,我一路畅通无阻。下一扇门背后是与先前的雕梁画栋完全不同的景观,我发现自己闯入了一间半毁坏的房间。
这里的灯都坏了,地板上堆积着陈年的灰尘,墙上有一些不知时代的壁画残余。
这里也许曾经是一个库房。圣域中有太多的建筑,其中一些规模庞大到拥有自己的气候系统,然而不少奇观已遭废弃,也可能变成了禁区。皇宫是危险的,不对任何人慈悲。就连第七军团帝国之拳的基因原体罗格·多恩都曾在探索被封锁的房间时遭到灵能绊雷的攻击。
我在破碎的橱窗和支架间穿行,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被油布蒙住的东西。这时候出事我没法指望赫利俄斯来救我。
然而不好的预感围着我打转。我放慢脚步,最后停下。我仔细地看向前方两排货架之间。
然后我看到了……
一个肥皂泡般的轮廓。没有颜色,没有影子,就像光线在传播途中遇到某个界面并稍稍弯折。我切换各种模式扫描,结果一切正常,连那不可言说之物也还远在天边。
我咽了口唾沫。是的,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的迹象——
但在这个世界,能造伤的不一定是“有生命”的东西,对吗?
帝皇在上,千万别是——
我镇定心神,一把撩开了那层光影。
然后惨叫一声,在后退时撞碎了橱窗上残留的玻璃片。
好消息,不是恶魔。
坏消息,是个小丑。
想象一下看到那副紫色多米诺面具时我的崩溃。我惊惶地将长戟挥过去而忘记了身处何处,结果长柄武器被卡住,挑飞了两侧的货架,一时烟尘四起,警铃大作。丑角扯下那层蛛网般的隐蔽服,灵活地从我头顶越过。我顿时感到恐惧从脊背上直往下哆嗦。回身作战等于被拖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所以我拔腿就跑,用肩甲和蛮力撞开垛叠的杂物以及后面被封住的门,一路狂奔。
远处,高塔就像一根细长的骨头指向天际。这个建筑有一公里高的屋顶,它是禁军的作战指挥中心,负责协调他们的作战事物,包含许多数据储存中心和武器系统,并监督整个星球巢都中的几乎所有网络流量。
它被称为霸权之塔。
如果能到那里……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