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直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重新退回来,同时也将门外警惕的士兵叫了进来。
刘悦摇头叹气:“下去一个王振,又上来一个舒良,宫里还有一个曹吉祥。大明的太监之患,不知何时才能绝。”
任长恨摇摇头道:“他们还是有些用的。十年前,我被将军派了过来,就一直联系京中大臣、太监。八月郕王命锦衣卫彻查王振一党,我因为和王振交往紧密,也被定为王党,幸亏殿下一直让我送银子给当时还是小角色的卢忠和他,不然早就被抓进诏狱了。”
卢忠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而舒良现在是太监中的第一红人。
“没想到殿下十年前就已经布局了,真可谓深谋远虑。”刘悦的全家都在朱泰野手上,已经铁了心跟他,自然希望布局越严,那么他们的赢面就越大,
“殿下心思缜密,岂是我等所能揣测。”李再尹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们上去的奏折,如石沉大海,毫无回信。按理说纵然公务再多,这种事也是十分紧急的,不至于五天还没有回信。”
“之前求见舒良,他都是闭门不出。今日他才递了个折子出来,说要相见,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刘悦道:“他这次让衍圣公上折子,应是宫内已经达成了一致,此刻要先拉拢殿下,等瓦剌之事过了再说。但......”他望向屋内,眯起了眼睛:“衍圣公自从到了京师,态度便大变,对我等也是敷衍了事。”
“想是脱离了殿下到了京师,他觉得有了些期许。”李再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刘悦微微点头,气氛沉默了下去。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一旁沉默无言的王长山面前道:“吴队长,我记得是一行前来的有十二名将士吧。”
吴长山点点头。
“里面有叫周长江的吗,来时,殿下嘱咐过我,若是有何事不好摆在官面上,便可找他。”
吴长山的面色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其他备倭军的精锐互看一眼,眼中尽是惊奇,好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消息一样。
“你确定那人是叫周长江吗?”任长恨万年不变的神色,也有些动容。
“是的,我也听到了。”李再尹在一旁道。
......
万里酒楼处在东直门内,是一个不怎么有名的酒楼。几十年前,朱棣修建北京城时,东直门便是走木材、砖瓦车的大门,修完之后,许多工人没回原籍,定居在了这里。因此这一带便是鱼龙混杂,颇为混乱。
刘悦和李再尹在任长恨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避开污秽的大街,用袖子遮住鼻子,挡住汹涌而来的臭气。
吴长山忍不住道:“京师怎么也算是天子脚下,为何如此污秽不堪,到处都是粪便污泥。”
“京师茅房极少,且入者必须交钱。所以城中之人都是随便找一处便溺,妇女也当街倾倒便器,加之牛溲马尿,腥臭难闻。”刘悦捂着鼻子道:“此时已是深秋,还算好的。若在夏天,臭味一里外都能闻的见。”
吴长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么大一个京师,连茅房都要交钱。为何不学登州和辽南,城中每隔半里建一个茅房,里面的粪便还可以卖于城外农夫。”
“建茅厕也是要钱的,并不是人人都能如将军般考虑长远。”任长恨摇摇头,看向面前的小楼道:“就是此处了。你们上去吧,我现在才知道误解了他,没脸去见面。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他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在上面饮酒。”
刘悦和李再尹点点头,顺着左边楼梯上去后,沿着地方找去,看到了右边窗口处,一个人托着脸看向外面,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亡命徒的粗壮男人。没有一个人敢挨着他们坐,都与他们拉开两到三个座位。
应该就是这里了。
刘悦和李再尹走了过去,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一碟卤猪耳,两壶酒,暗暗点头,开口道:“兄台,能够借座......是你!”刘悦惊叫出声,引得一旁吃饭的人纷纷看来。
面前这人,正是之前飞身救女孩的东城打行首领,也就是这次朱泰野要他们找的周长江。
“刘兄,你......”李再尹奇怪的看着他,莫非他们之前见过?
周长江举起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的手下,用阴冷的眼神看向刘悦:“是你?你是何人?”
他这两句更加奇怪,听得李再尹摸不着头脑。
刘悦深吸一口气:“我叫刘悦,是沂州知州,这位叫李再尹,是巨野县县令。”
周长江面色微变,扫了两人一眼,他们立刻觉得一阵阴风吹来,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样,汗毛直立。
“你们在山东为官,来找我干嘛?”那人声音低沉,宛如闷雷在响。
刘悦道:“殿下让我来问候你。”
周长江眼神微动,鼻翼张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哪个殿下?”
刘悦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写下了一个“野”字。
咚!
周长江霍然起身,脸上的刀疤也因为激动而颤抖:“你说......将军他......”
他面色一变,凝视两人,杀意顿现,仿佛凝成了实质:“不对,不对!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从没有见过首领这样激动过,伸手入怀,凶狠的盯着刘悦和李再尹。
刘悦对李再尹点了点头,后者起身走到了楼梯口,对着下面喊道:“吴长山队长,任长恨管家,上来吧。”
这两个名字让周长江浑身一震,死死的盯着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