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卯时,天还未亮,水辛便睁开了眼。
他从大通铺上起身,与工友们一同穿衣出屋。
走出草棚,在模糊的天光中,朝西南方向走去,那里有方便洗漱的溪流。
洗漱完,跟认识的兄弟勾肩搭背回去,就能吃到大娘婶子们做的早饭。
“阿辛,听说你前天又回去了趟,可看到我阿爹了?”
水辛呼噜噜将菜粥喝光,抹抹嘴道:“放心,铁叔好着呢,还说今天要跟我爹一起做牛车过来领豆花吃。”
一碗粥不够,水辛又去加了叠酸菜,揣着三个豆渣饼子。
水辛家在黑石县其实不算穷,家里五个兄弟,老爹早年也积累了些家产,即便如此,也无法天天吃这样。
早饭白粥加豆饼字,午饭鸡汤泡白米饭,晚饭三种油炒青菜和豆花,顿顿管饱,不够立即新做。
平时做工渴了饿了,也能去旁边端碗豆花吃。
承诺日结工钱,就没有拖欠过,每天只要一下工,工头就会推着一大车铜钱来,没人少得了。
铜钱可以自己带身上,或者交给工头统一管理,离开时再领走便是。
最开始没人愿意将钱让工头保管。
钱放自己身上最踏实。
前面几天还行,百十个铜板放身上也不影响干活,后面铜板一多,根就干着重活,鼓鼓囊囊的实在累赘。
水辛离家近,每次回家能带回去倒也没啥,但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回去得两三天,只能将铜板放棚子里。
结果刚放两天就出了事,有几人的钱被偷了。
幸好苏大管事找到了偷钱贼,将人逐出工地后,又自己掏钱给哭得稀里哗啦地几个汉子补上。
从那之后,仍旧每日结算工钱,但大多数不会直接领钱,会将钱存在工头那里。
水辛还是每日领着,隔几天就回去一趟,不仅能看看家中老爹,也顺便给邻居带回去,让他们也乐呵一下。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二十日,虽然每天很累,却觉得心里舒坦。
只要好好做事,该得的待遇一分不少,该得的钱一分不扣,几个工头也都和蔼好说话。
比他之前干过的活计好无数倍。
“唉,我昨天听张工头说,咱们已经修建大半了,这几天还不断有人来做工,怕是要不了几天就完工走人啰。”
“怎么还来啊,咱们都将近两千人了,温神医招这么多人干啥?”
水辛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还问过他爹,都没想明白。
当初归附佑朝时,佑朝派了工匠来修建黑石县城,桑族长对外招工也只两千余人啊。
坪西坝虽然大,但跟黑石县城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若说急着完工,却又让他们每天只做工六个时辰,从不让他们晚上开工,完全看不出着急的地方。
“嘿,这你们就没我消息灵通了,我那天听到温神医和苏大总管说话,说建完这里还会在旁边修建别的呢。”
“当真?!”
“那能有假啊,你看嘛,这几天兴许就会说了,反正我以后就跟着温神医干了,哪去找这么好的活计哟。”
说会那人是水辛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知道他喜欢八卦吹嘘,但消息一般都有几分真,不至于撒谎。
水辛将剩余的豆渣饼啃完,在身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要干活就吃快点,懒散了可呆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