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艳如桃李般的女子。
裴修年是想过太后会亲自来见他的可能,但他从未想过这位依然党羽丰盈的太后娘娘竟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中。
还是入夜后来的。
还…这么漂亮。
这其实也是裴修年所没想到的,按时间跨度的年龄推算,这位太后娘娘再怎么有手段也无法保证青春永驻。
即便她保养得再好也不至于呈现出如现在这般似是正值花信年华,熟的如同仿佛掐一把便能滴出水来的少妇之姿。
所以太后娘娘其实是有修为在身的?甚至她的修为绝不差,很可能相当高?
只不过这事连点风声都没有,猜疑也没什么用。
裴修年的眸光掠过那双高高架起的着素色罗袜的长腿,对视上太后娘娘的目光。
即便如今自己是站着的,而她是坐着的,但裴修年却依然感受到了来自于太后娘娘眸中那居高临下的睥睨。
这等不容侵犯的威严在这张勾人心魄的脸上显出别样妖冶的味道来。
“怎么…方才在殿外敢说,如今见了本宫真人,却是不敢说了?”
见裴修年无动于衷,这位太后娘娘便是抱起双臂,斜睨他一眼,语气略带不满。
裴修年终于不再端详她,只是抱拳躬身行礼道:
“孩儿拜见皇祖母。至于方才所说,不过是嫌今日疲乏的推诿之言,皇祖母不必将之放在心上。”
“哦?”太后娘娘眉眼微挑,眸光捎带着几分狐疑,她又是问:
“今日修年出宫行了何事?竟连见本宫一面都嫌疲倦了?”
裴修年当即便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只榧木棋盘,坦然道:
“孩儿今日同钦天司大司命下棋,这是他赠予孩儿的棋盘。”
太后娘娘本欲嗤之以鼻的,钦天司大司命虽久居端天楼,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去见的,莫说三皇子,即便是昭宁帝亲至也未必一定能见到他本人。
更何况…赠棋盘?这话简直荒谬,想也知道他是从街边随便买来的一副棋滥竽充数,毕竟大司命从来下棋也只用最普通的棋盘…
但太后娘娘的眸光扫过那只棋盘就不再能够维持淡定自若的神态了。
她眸光微颤,轻手接过这只极具灵蕴的榧木棋盘,素手只是一沾上棋面,她的眼前便能见那盘中正坐落着的三百六十一枚星辰,由一十九路纵横的山野交错,与星月相连、贯通。
这样的棋盘全天下也只有一副,那便是钦天司大司命的“观潮生”。
这的确是大司命的棋盘,且这副棋盘就在至多不过一个时辰前已经认主了。
太后娘娘心中的惊惧在一瞬之间炸开,这副棋盘,大司命甚至连早已钦定的少司命洛小宁都没舍得给,为何他如今竟舍得将这只棋盘直接赠予给未曾见过一面的三皇子?
那大司命究竟在暗地里有什么谋算?
而且…此棋从未认主,为何偏偏就认同了修年?
太后娘娘瞥过裴修年一眼,她其实不指望能够从这张相貌堂堂的脸上读出什么信息来。
她也不想问类似“大司命为何送给你”之类的问题。
修年当然不可能知道什么,不过…这样对他也好…
奇怪,本宫替他想个什么劲?
太后娘娘才是很随意地将棋盘还给裴修年,拂过自己衣袖,慢条斯理道:
“原来年儿是觉得下棋比见本宫还要重要得多了,唉…”
裴修年努努唇,解释道:
“孩儿于宫中无趣,自是想寻些事来做做,今日去往钦天司,也只是想要本功法在即将到来的禁足之时打发时光,如今得副棋盘,倒也算是有所收获。”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中嗤之以鼻,找副棋盘起码还能玩玩棋,找你?
你能跟棋一样让玩吗?
“禁足?”太后娘娘嗅到了正事的味道,她顺着这两个字继续道:“陛下要关年儿禁足所为何事?”
太后娘娘虽是简单的问询,但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高傲,一股子“这点小事本宫一言便可摆平”的意味。
裴修年眸光平静,淡然道:
“负罪受罚,天经地义,此事便不告知皇祖母了,不光彩。”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因这点小事而被拉拢?
裴修年一记回马枪:“不知太后娘娘今日专程来寻孩儿是为何事?”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她直截了当问:
“本宫只不过就是想就青丘之事慰问一番我大周之功臣,有何不可?”
“当然没有。”
裴修年连连摆手,亲自以刚刚烧开的水烫了一杯茶,端至太后娘娘身前的桌上,才是道:
“只是慰问之事并不算得几分要紧,随时可行,倒是如今天色已晚。”
“太后娘娘如此娇贵的千金之躯,若是被人看到您出入于孩儿的寝宫保不齐有长舌之人传扬此事…”
太后娘娘微微一怔,这小子还怪会讲的,该有的切入点都被他给堵住了,太后娘娘唯有另起口子,便眼眸微垂似是回想般,惨戚戚道:
“想当年本宫与你娘亲不管他人非议,互相称呼姐妹,关系如何融洽…”
说至此,她便放下了高高架起的双腿,单手掩面,单手去端那杯茶,痛斥道:
“不曾想如今,昔日妹妹之子竟同本宫说些什么‘避嫌’之类的话来,你可知道按本宫同年儿母妃的关系,你应是喊本宫一声姨的?”
裴修年当即一步上前,拦住了太后娘娘的手,他柔声道:
“姨小心茶烫。”
裴修年暗自微咧嘴角,《孙子兵法》上有一句话叫做:卑而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