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夏涵去了尚书坊后,两人便断了联系。
偶而去浣洗局几次,也没有遇见。
喜鹊抿着嘴唇,呼吸有些急促,终于开口,
“我弟弟,他想入宫谋个差事,想请你帮帮忙。”
“放心不是白帮忙,我攒了点银子,不够还可以欠着。”
说着她便要把怀里仅有的银子掏出。
“喜鹊,不是我不愿帮忙,别看我是二品宫女,但哪有这个权利。”
夏涵叹了口气,握住她冷冰冰的手。
“真的,没有法子嘛。我弟弟,能吃苦,也....”
“喜鹊”
喜鹊露出失望的眼神,后退一小步,不再往外面掏钱。
“好”
她嘴角吐出字眼,向夏涵微微欠身,便要离开。
“等等,过年了这钱给自己买身衣裳。”
她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喜鹊,也算是买了这筐鸡蛋。
喜鹊推辞,但最终还是没拗过夏涵,悻悻收下银子。
“姑姑,一切安康。我先回成南宫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夏涵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漫天大雪发呆。
喜鹊这些年一直待在成南宫,伺候允礼殿下。
身上的伤好了又青,夏涵不是没劝过,花几个月工钱,找安排的公公,换个主子。
她说,成南宫月钱比其他地方多一两。
她是被卖进宫里为奴的,每月却还要寄钱回去。
那弟弟夏涵也是有所耳闻,好吃懒作,还染上赌博。
她只对喜鹊说过一次,便不再劝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等到天色暗下,她换上大红棉袍,提上桃花酥,匆匆赶过去。
木门虚掩,上面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里面还是漆黑一片,走了数十步,才看见一点亮光。
小太监们都溜去桃源,只剩下曹公公一人。
平日办公的桌子,简单拼凑,上面摆了几道家常菜,还有壶醉江南。
“还算及时,不然连口热乎菜都吃不上。”
夏涵瞧着桌上数个还有水汽的碟子,会心一笑,也不揭穿。
明明就拿碟子盖菜怕凉,还嘴硬。
“就带点酥过来?我这醉江南可是不知道能买多少。”
曹公公撇着嘴,笑呵呵地收下。
瓷杯满上酒,两人吃菜,插科打诨,醉意涌上来。
喝得正酣,曹公公突然放下筷子,
“我年纪到了,过些日子,便可以告老出宫。”
夏涵端酒的手一颤,放下酒杯,“回去干啥,又不是普通人,宫里难不成还差你这点养老钱?”
“要不,要不在京都开个店,我们联合,做大做强,我给你养老。”
曹公公浑浊的眼中闪着光,敲了敲她的头,
“就你那月钱还养老,你是惦记我的棺材本了吧。”
他自顾自说,“我六岁入宫,十二修道。再也没回过朝州。但是老话怎么说,魂归故里。”
“死也得死在那里,嘿嘿。你要有心,能出宫给我上柱香,咱家就算没看错人。”
屋外,寒风吹得房门嘎吱作响,人影晃动。
曹公公继续说,“你呀太谨慎,是好事。毕竟人只活一次嘛。但朝局正处变动之时,怎样都无法独善其身,有些事情得早做打算。”
夏涵望着空荡荡的酒杯,没有说什么。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天空出现无数绚丽烟火。
零点已过。
庆历十九年,一月一。